没等贺兰玥问,素蝉便一一说了:“……我们娘娘换过衣裳后觉得困倦,说要午睡,便让奴婢在外头守着。”
竹林传来鸟雀的叽喳,连屋子里也偶尔传来鸟儿的叫声。
贺兰玥独自推门进入,第一眼便看到架子上挂着的玄凤鹦鹉,油汪汪的赭红腮帮子,苍黄头顶,蟹壳青似的翅膀,脑袋一晃一晃。
宫里的老人知道,瑞宁公主最是喜欢养鹦哥,闲暇时教它们说话。
学的会就好好养着,学不会就拔了毛剪了翅膀,扔进水里淹死。
青纱帐子朦胧,其后是一个侧躺着的身影,长发散下。
“爱妃今早同朕说要给朕绣帕子,原来在此地偷懒。”贺兰玥走近,负手站在青纱外。
“将臣妾惊醒,您还有理了?”江芙笑道,身子微动:“帕子臣妾已经绣好了,陛下且来看看。”
“好啊。”贺兰玥单手掀开帘子。
榻上的人猛然暴起,想要割断贺兰玥的喉咙,却慢了一招,被贺兰玥的匕首挑了手筋。在榻上扭曲着身子,像是裹着鲜艳皮毛的大虫。
这哪里是江芙?分明是一个瘦弱的男子穿上了宫裙!
“朕久闻民间有艺人擅口技,吟叫百端,模仿不同人的声调能够以假乱真。”贺兰玥又用刀尖在他的腿上戳了个洞,将他拖至地面:“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她在哪儿?”贺兰玥的脸色阴沉如水。
男子继续用江芙的声音咯咯笑起来,妖娆瘆人:“贺兰玥,你自己清楚这皇位怎么来的!杀父杀母杀兄,你不得好死啊!”
“可怜、可怜我们公主忍气吞声……只能朝杀父仇人跪下啊哈哈哈哈!”他一边说着,眼眶耳朵嘴里皆渗出黑红的血迹,是提前服了毒。
“咯咯咯咯杀父杀母,不得好死!”架上的鹦鹉叫得欢畅。
汪文镜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地上丑陋的尸首,以及指尖发抖的陛下。
那一瞬,他甚至在贺兰玥脸上看到了无措。
“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咯咯……”鹦鹉被链子拴着,上蹿下跳。
“封了下山的路,带人去搜。”贺兰玥道,将印信丢给汪文镜:“调执金吾。”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在白日里凭空蒸发了?
汪文镜一愣,也知道此时耽误不得,随即领命退下。
贺兰玥跨过尸首,细细摸索着殿内的每个角落,床底、灯台、百宝格、书箱……却没发现密道。
主持修建上清宫的是贺兰玥的人,他明明知道竹里馆此地根本没有密道。
可此时他竟希望有一条自己不知道的密道,尽管会带来杀身之祸,可这有什么呢?至少能知晓江芙消失的方向。
贺兰玥沾了许多灰尘,来到偏殿时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偏殿窗子大开,外面是连绵的竹林,有一条下山的偏僻小路。他看到一枚熟悉的蝴蝶珠钗,掉落在窗棂边。
风吹林动,竹叶落下。
黄昏,日头偏西,溪水凉亭。
“回禀陛下,竹林全都搜过一遍了,没有一个人影。”执金吾将领袁沛说道,小心翼翼托起一枚珊瑚耳珰:“但是在另一条路上发现了车辙,旁边还有一只耳珰,微臣已经着一队人马去追了。”
这也是江芙的。
贺兰玥翻身下马,他沿着竹林后的小路一路寻找,连一只兔子都不放过,却全无收获。
他没说话,只是坐在凉亭中等着,一口水也没喝。
“陛下!”汪文镜急匆匆骑马而来,跳下马:“奴才带人拦住了袁将军所说的车马,里面是空的……”
“车夫说今日有人给他银子,让他顺着这条路走,在路上扔下配饰。奴才已经拷打过了,其余的事情那车夫确实不知。”汪文镜失落道。
原来都是障眼法。
始作俑者早早布好了局,利用救人的急切之心,将他们往错误的方向上引,白白浪费了最好的救人时候。
贺兰玥笑了:“是朕小瞧了这位皇妹。”
他一定要把这些人都凌迟,三千六百刀,一刀不少。
“陛下,但凡下山的路都已经堵着了,谁也没放下去。那些曲水流觞的女眷也扣下了问话,她们皆说不知情。”汪文镜抹着汗,猜测:“淑妃娘娘应当还在上清宫,只是被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