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无限好,烫金色席卷天际,河水浮光跃金,鱼儿摆尾。
小船从水面经过,内侍正用网子捕捉最新鲜的鱼,用以贵人们的晚膳。
贺兰玥想起今日来时看到的宫人,冷淡的眼微微眯起,将那内侍唤来。
“你们午时才来过河面,为何还要再来?”他问。
内侍战战兢兢:“陛下,奴才们都是清早和日落时捕鱼,从不在晌午。”
除了贺兰玥和汪文镜,在场其他人均是摸不着头脑。
而贺兰玥脸色一变:“去,顺着河流上下游找。”
汪文镜也回过劲来,他们带着淑妃娘娘走的是水路!
行宫的水流与湖水全都连着,水道狭窄,时不时有溶洞暗道,容不得大船经过。平日里只有宫人撑着极小的船清理水面、打捞鲜鱼,根本没有贵人会借用水路行走。
天色已黑,兵甲再次出动,少室山火把攒动。
玉衡殿灯火通明,贺兰玥端坐中央,素蝉在旁已经哭红了双眼。
他想要端起茶盏,却手臂一抖,热茶全部洒在手上,杯盏骨碌碌滚落在地。
疼痛传来,似乎是有马鞭一类的物件抽打在背上,一下又一下。刺痛着身体,折辱着尊严。
他的阿芙啊……
他一定会,一定会杀了他们所有人。
贺兰玥气急攻心,吐出一口鲜血。
“陛下!”宫人惊动,想要上前。
“都下去。”贺兰玥疲惫地说,挥挥袖子:“下去。”
外头子规鸣叫,声声啼血,圆月当空照。
殿门合上,里面只有一个人。
过了半晌,手心传来细微的触感,像是指甲尖在上面刻画,一笔一划极其认真。江芙时常与他玩这个游戏,让他猜自己写的是什么字,猜对了就会轻轻亲一下他。
贺兰玥难以置信地翻过手掌,紧紧盯着掌心看不见的力量。
她用指尖写的字一如既往,没有间架结构,抓挠着他的手掌。
抓挠着他的心。
贺兰玥辨认着,就像他们一直玩的那样。
——陛下,我想你。
江芙也许是写给她自己看的,那些人如此狠毒地对待她,她要怎样支撑下去?
贺兰玥不敢细想,又控制不住地想。
可掌心的触感还未结束,愈演愈烈。
——陛下,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
为什么要写这么多遍呢?贺兰玥不懂。
可他在心里恳求江芙,再多写一点,不要停。
尽管他知道,江芙很快就会停笔,她并不知道自己能看见。
小阿芙,你怎会知道你我是一体呢?
你为何不知呢?
贺兰玥甚至开始后悔,开始恨自己,为何不早早与江芙说出实话?
他感到背上深刻的痛觉,那是江芙的感受。是江芙的疼,生长在他的身体,抽根发芽,茂盛开花。
——陛下,你这回猜对了吗?
贺兰玥如遭雷击,整个手臂僵在半空。
他知道她此时很痛,可她只是继续用指甲写着,力气比之前玩游戏时重很多,几乎要将手心的皮肤划烂,只为了让他能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