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把手贴在脸上,感觉自己脸颊上的温度有点儿升高。
“他真的做到了……”
雷良妹看着云安的神情,忽然意识到什么:“你跟他相熟,你早就知道这事儿了,是不是?”
云安略带羞赧地轻轻点头。
雷良妹的眼中露出羡慕神情,复又问她:“咱们也去看看不?”
云安:“走。”
待她们赶到声闻寺门前的时候,看热闹的百姓早就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云安踮起脚尖往里看,见最前头是个用老粗布搭起的步障,领钱的里魁和索家的仆役们不断进进出出。
人太多了,挡在外边什么也瞧不清。
她将苜蓿和马匹都交给雷良妹照料,仗着自己身形柔软,泥鳅似的在人群罅隙钻来钻去,费了半天劲儿终于挤到最前边,随手扯住一个路过的仆役,问道:“李家小郎君在里面不?”
“在,你寻他?”
那仆役边说边抹了把淌在面上的热汗,借着说话工夫正好休息一下,喘口气。
“我寻他有急事,能让我进去不?”
这么漂亮的娘子,谁舍得拒绝啊,只见那仆役大方地说:“行,你跟我来。”
*
步障内,云安见了李翩,还没来得及开口,李翩却忽地变了神色。
“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出去。”
语气很冲,完全是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云安被这话问得先是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这步障内又闷又热,李翩额角挂着汗珠,整个人瞧上去忙碌又焦躁——这样的时候,他应该是讨厌被突然打扰。
这也正常,人在紧张忙碌的时候总会脾气差些,中途被莫名打断,换谁都难免窝火。
于是云安对李翩解释道:“我听说你在这里,我想过来给你帮忙。”
“不需要,你回去。”李翩拂了一下衣袖。
云安瞧了眼书案上堆得满满当当的竹牍。
那些竹牍应该是从声闻寺临时取用的写经简,现下都用布帛和纸页,这种写经简已经很少用了,原本杀青过的竹片上,又有了些虫蠹痕迹。
八十八个里,要写将近二百枚,还要按名册核对数目,有的里闾户数多,只一个里就有六七百人。
久未用的竹牍有些难写,李翩身旁那个小沙弥一副吭哧吭哧很费力的模样。
云安看着,忍不住又说:“我能写也能算,可以帮你们做这些……”
“我说了不用!”这一次,李翩没等她说完就直接打断了她。
云安被他一吼,彻底怔在了原地——
弋
李翩今天的态度真的很反常。
往常是那么温润如玉的公子,对人对事都是和善的,就算生气也不会当面表现出来让对方难堪。可今天,他就像是打定主意要让云安难受似的,不仅语气冲,脸色差,还全身都透着抗拒。
“我……”云安嗫嚅着。
“出去!别在这儿碍事!”
见云安还想说话,李翩干脆抬手指着步障的粗布帘子。
云安是第一次被李翩如此呵斥,眼眶瞬间就委屈得泛红。
不仅眼眶红,脸也红,脸红得自己都觉得烫,比那天李翩说要带她私奔的时候还要烫。
烫得心里直发苦,苦得喉咙里再挤不出一句话来。
李翩低着头继续忙手上活计,完全不再搭理她。
被晾在一边的女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咬着下唇,手指小心翼翼地抠着衣袖,完全没想明白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