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床边汇报公务的冯琚放下折子,眼神问询了下章凌之。
“让她进来吧。”
“是。”
冯琚不安地合上奏折,“那章阁老……我就先走……”
“不急,先把手上这个折子批复完。”
“是。”冯琚又重新打开奏折,提起笔,全神贯注了起来,侧耳聆听。
冬宁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青袍小官端坐床边,一边垂询,一边奋笔疾书。
他则虚靠在床头,一身单衣,半拢薄被,眉头轻轻拧着,专注思索,口述着示下的批复。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抬眸,眼神和她在空中交汇。
冬宁呼吸一滞,刹那白了脸。
他面不改色,手指了指桌旁的椅子,示意她先坐着等会儿。
冯琚的目光随章凌之手指的方向望去,登时愣了神。
少女站在门口,袅袅娉婷,雪白狐毛裹着鲜妍的小脸儿,杏脸桃腮,乌发粉唇,这烈烈冬日,却将所有春光都倾泻在了少女一双带怯的水眸中。
乖乖!这看起来不近人情的章阁老,竟在府上藏了这么个绝色。瞧这姑娘,年纪小得很,怕是才不过刚及笄。若是长成以后,该不知如何地艳冠京华呢。
冯琚已然看呆,疏忽,脊背生出一股凉气,他幽幽地转头,正对上章凌之寒凉的目光。
心中一个哆嗦,他不自然地低下头,又把眼神放回了奏折上,“咳咳……大人还请继续,继续。”
章凌之抿抿唇,声音又沉了几分:“记上:此事尚需斟酌,宜再详察……”
他唇瓣开合,吩咐不停,那青袍小官就勾着头,目不斜视地记录。
冬宁站在门边,远远看着,不敢挪步过去。仿佛一靠近,就会被他的气息裹挟,又让那晚汹涌的、沉香气的回忆卷土重来。
他神情专注,眉头总是蹙着,好像很难有得以舒展的时候。瘦了,嘴唇也苍白了,向来强健的躯体虚弱地倚在床头,话说急了不时还要咳嗽两声。那青袍小官听了,连忙就把热水递过去,被他摆摆手,挡回去。
光是看他这样,心就难过得要命。又想起那晚,他决绝跳入冰湖中的身影,雾气又漫上了眼眶。他宁愿自己这么遭罪,都不愿动她,他就是对她太好,太爱护了。好到她无法招架,无法不去心动……
“啪”!青袍小官将奏折一合,收起笔,起身行个礼,“章阁老,那我就先走了,有事您遣人通传,卑职随时待命。”
“嗯。”章凌之点头。
冯琚转身便走,离开时还是忍不住,偷偷瞥了眼冬宁,迈过门槛匆匆走了。
屋内肃谨的氛围消退,冬宁垂眸不敢直视,不安地往芳嬷嬷身边靠了靠。
“嬷嬷,劳烦您先在外稍后,我有话想和雪儿单独谈谈。”
冬宁惊讶地抬头,不可避免地对上他严肃的目光。
心虚地咬上嘴唇,抱着手炉的手掩在披风下,瑟瑟发抖。
芳嬷嬷看了眼冬宁,还是点头,退了出去。
门在身后“砰”地一关,她一个哆嗦,像是被宣判了死刑。
“雪儿,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