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冬宁忍俊不禁,被他这模样逗笑,“何管家误会了,这银子原也不是给你的赏钱。”
“那姑娘这是……”他着实疑惑了。
肃了肃脸色,她郑重其事道:“这是我这个月的房租钱,你帮我拿给小叔叔,这宅子就权当是我跟他租下的了。”
“哎呦!”
何晏一听,更像是针扎了屁股般,赶紧把她那银子往外推,“姑娘你这是……你这是来哪出呢?主子怎么可能要您的租钱,你呐,把这钱收好咯……”
“可何管家……”她手一递,追着他非要把这银子塞过去,“我吃他的住他的,这算怎么回事?总也不能安心呐。”
何晏竟是觉出点好笑来,“姑娘呐,主子都在府上照顾您四年了,您现在再来跟他算这个,算得清吗?”
冬宁被他说得低了头,默然不语。
挣扎半晌,她又执着地拉扯起来,“这可不成,以前是以前,我现在……”
“哎,姑娘呐。”何晏长叹一口气,“您就行行好儿,莫要为难小的了,今儿我要是真把您这钱领回去,主子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情知他说得在理,冬宁也不忍勉强他,只好把那钱又揣回去,“那成吧,赶明儿得空了,我再亲自把这钱给他吧。”
何晏砸吧两下嘴,瞧小姑娘这态度坚决的模样,不由为主子感到痛心。
但好在这烫手山芋是被自己推回去了,日后要烫主子的手,那也该是他自己去接了。
御街前,人来车往,叫卖声四起,一派烟火市井之象。谁又能想到,就在一墙之隔的另一头,是整个大雍朝的权力中心、国朝命脉。
何晏在御街前徘徊着,不停张望,看向那道宫门口。
天气实在炎热,他在饮子摊边打了碗豆蔻水,还没饮完,便见一顶熟悉的轿子从御街上驶来。连忙把碗一撩,他迈着快步迎上前去。
轿夫识得何晏,也停了下来。
“主子。”
他凑到轿门边回话。
知道章凌之挂念雪儿姑娘搬家一事,他便早早地候在这里,第一时间同他汇报,就怕他早晚惦记着。
轿帘掀开,章凌之看了眼何晏,“怎么样了?”
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何晏躬身回话,“回主子话,都安排好了。宅子里外里全打扫个干净,我过来的时候,厨子都已经在灶台上烧上饭了。雪儿
姑娘瞧着也很是满意,自己也开始归置东西。”
“嗯。”只淡淡应一句,他放下帘子,靠回轿厢中。
垂下眼帘,不觉陷入了沉思。
今日一早醒来,看到搬空的叠彩园,他这心里像是挖空了一大块去。
悉心教养了她四年,而今是说走就走了。
本可以束缚着她不放的,毕竟他还有她的父命在身,可这丫头的脾性他是太了解,吃软不吃硬。
从小又被自己保护得太好,怜悯心过于泛滥,越是强硬的人她越顶撞,越是弱势的人她越心疼。那个方仕英,可不就是占了这点便宜?
想起那个该死的戏子,无由又是一声冷笑。
她现在视自己为“恶势力”,若是跟她硬着来,怕是不知何时才能赢回美人心。
罢了,只好是以退为进了。
他要把自己包装得“弱小”“无助”“可怜”,方才能渐渐卸下她的心防。
事缓则圆,反正她父母还离着好几百里呢,自己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情况我了解了,你先回府,我还要去趟兵部,今晚就不回府用膳了。”
“是。”
晚上用过膳,茯苓端来水伺候她冬宁漱口,再把碗筷都收拾了。
冬宁早料想到了,他会派茯苓过来,毕竟自己同她是处惯了的。
这是在新宅子的第一晚,她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每一口呼吸都透着轻快。
宅子并不大,只一进的院落,东西各两个厢房。地处闹市不远,离着皇宫也近,去京城各处都极为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