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妹并未做危害玄门的事情,玄门道人要什么说法?”湛玉节冷冷道。
“包庇窝藏魔种之事并不会因此而消失了,你心中清楚不是吗?”别惊鹊对着湛玉节说了句,旋即转向言稚川,道,“九渊待你越好,罪责也便越重。你是魔种,因缘际会而生,你得谈莲见莲心,却不意味着魔性最终消失。人世恐魔、厌魔、憎魔——你就算是救世主,得来的也不会是崇敬,而是恐惧,是嫌恶,是一些人自以为屈辱的屈服,一旦你做出什么不利的事,你的名声会崩塌,九渊也会被你连累。”
言稚川:“……”脑袋空空,这人叽叽咕咕在说什么?
湛玉节沉默不言。
别惊鹊说得是对的,人心就是如此。
别惊鹊凝视着言稚川,露出一抹温和无奈的笑。她道:“你在九渊,迟早会累得九渊声名尽毁。你若进入天地根,却能让九渊走向高峰。”在某种时候,人也可以崇拜魔种,为其歌功颂德,但前提是魔种已经死了。
“九渊的事情,不劳真人操心。”湛玉节面色微变,别惊鹊比离天枢还不委婉,就差直说让师妹离开九渊、让师妹去死了。
别惊鹊又笑着问:“小言道友,你愿意见身边的人因你被人指责吗?”
言稚川抿了抿唇,她的情绪不太高昂。
这些都不是好话,她不想听。
湛玉节带着言稚川快步离开,等到将人远远地甩在身后,湛玉节凝眸,认真说:“我不在意流言。”若是在意那些名声,当初得知师妹是魔种后,就不会带着师妹一起走了。
“可我在意。”言稚川蔫耷耷的。师姐没有堕魔,难道最后也会千夫所指吗?而且一切都是因为她?
湛玉节眉头微蹙:“师妹。”
言稚川愁眉苦脸,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最后挤出一句:“去修炼吧。”
如果是平时,言稚川口中说出这句话,湛玉节会很高兴,但此刻,她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预兆萦绕着,让她心惊胆战。
劝说一次不成后,离天枢和别惊鹊都没有再来,可这不代表着她们没有其它手段了。先是天衡府中的人在议论,接着又是通天宝鉴中的纷争。言稚川是魔种,那毫无芥蒂守在她身边的,甚至不惜逼迫林寒枝立下天道法誓保守秘密的湛玉节,又是什么样的?这些过去也有议论,但这回又加上了天地根的事——能有机会拯救众生,可湛玉节不愿。
一人和天下人孰轻孰重呢?
每个人心中都有所决断。
可过去湛玉节在道人们心中是持有大义的,但在湛玉节选择言稚川的时候,那形象毫不意外地崩塌了。
偷看通天宝鉴的言稚川气得猛捶药神鼎。
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还这么闲,在通天宝鉴中乱嚼舌根吗?她看大陆上的人都好得很,没有一点要死的样子!
她辛辛苦苦那么久,难道一切就要化作乌有吗?
“你怎么样了?”天道系统有些担忧地看着言稚川。
通天宝鉴里没提言济之一行人,但那是因为言济之正与魔修洞天斗战,等到尘埃落定,“清算”必定到来,到时候烟尘滚滚,九渊的处境……还是危险。
“她们怎么不自己去?”言稚川垮着脸,只觉得心烦。
她终于开始苦恼起自己“魔种”的身份来,天衡府找这么个时候,不就是要逼她就范吗?
“师姐怎么样?”言稚川问。
天道系统声音平稳,它已经见过大场面了,于是很淡然地说:“……不太稳定。”
“她也看了通天宝鉴里的流言?”言稚川跳了起来。
天道系统:“她一直在打坐,你不也瞧得见吗?”小肥啾一转头,就看到蒲团上坐着的湛玉节,半个时辰了,面前摆放的丹砂一点都没少。
“不会一怒之下剑斩通天塔吧?”言稚川心有余悸,蹭蹭蹭地跑到湛玉节的跟前,与她相对。她还以为湛玉节跟往常一般不会搭理她,哪想到湛玉节忽地睁眼,被抓个正着的言稚川有些莫名心虚,低着头抓着湛玉节的衣摆不说话。
“师妹,怎么了?”湛玉节温和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言稚川吞吞吐吐的,“如果她们非要我去,那怎么办啊?”
湛玉节眼中掠过一道寒光,情绪汹涌波动起来,根植在心中的魔念也如潮水起来。她不动声色说:“你要是不愿意,天衡府不敢真的逼你去。”天衡府也怕,被逼迫下的魔种魔性发作,来个玉石俱焚。
“可——”言稚川说了一个字,就硬生生地截住那番话。她现在才发现天衡府用心险恶,如果她去了,那她这个魔种就没了,天下人开怀。她要是不去,恶名就此种下。如果天衡府找到其它法门,成功救世,师尊们在这次跟魔修的对战中,立多大功数都无法洗清恶名。要是因为她掀起新的斗战,九渊就是千秋罪人。赢了是暴君,输了更要被踩到泥潭里。
天道系统老气横秋地感慨:“成见是一座大山。”
言稚川:“……”她屈起手指将小肥啾弹飞,对着湛玉节嘟囔道,“好像我这次不同意,过去的功劳就一并被抹杀了。”
要说她们是恶人吧,可一个个为了平魔祸奋不顾身;说她们是好人吧,可又因那没有发生的未来直接给魔种判了死刑,逼着无辜的她为众生牺牲。
她虽然喜欢说自己是天命之女,但也没想去死啊。
“不管她们说什么,你都不能应。”湛玉节凝眸望着言稚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