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昨晚是不同的景象,想是宫人重新布置过了。
正中设着紫檀嵌螺钿的蟠龙御案,后头立着九凤朝阳金漆大屏风,两侧分设十二席乌木嵌银丝长案,案上摆着掐丝珐琅的碟儿,青玉的碗,又有白玉雕的箸,皆整齐排列。
每席已镇了葡萄、秋梨等各色瓜果,席间垂了遮阳的软帐。
太子与太子妃的席位自然在最前方,对面仍是三皇子与三皇子妃。
接下来的皇亲、重臣及其家眷,以此排开。
草坪外围,一周的杏黄龙旗随风招展,远处松林里搭着彩棚,草坪边缘还留着昨日狩猎的痕迹,既透着皇家威严,又添了几分山野的意趣。
太子与太子妃执手落座,在场众人先是跪拜请安了。
随后皇上带着贵妃出来,也都穿着便装,看上去颇为放松。
尹采绿跪地高呼了万岁,又起来坐了。
三皇子妃蒋香彤一坐下,便小心翼翼地往太子妃那处看了一眼,脑子里不断浮想起昨晚见到的那一幕,又忍不住往太子身上看去,那大氅之下裹着的健硕身躯……
太子妃今日容貌极胜,显然是作了浓妆的,看上去粉光脂艳,越发光彩照人,与太子紧紧挨着,不难看出两人的亲密,更想起二人昨晚的放肆合拍,蒋香彤捧着肚子,忽然感觉腹中抽动了一下。
赵渊已经许久未碰过她了,自她有了身孕。
太子妃坐在太子身侧,二人看起来真真是郎才女貌,正是一幅良辰美景。
盛宇帝目光扫向她,一看见她,心情都鲜亮了不少,笑着道:“昨晚倒是忘了赏你了,太子妃,朕没想到,你竟有这般舞技,从前只知你咏絮之才,如今更知,你处处都是极好的,不愧为朕亲封的太子妃。”
盛宇帝笑着开口,这是一番极高的评价,余下之人,都要重新掂量掂量这太子妃了,连带着,对教养出她的崔氏和薛氏门第,更要重新衡量。
再有那些一直盘算太子侧妃之位的,也不禁要重新盘算盘算,是否要将原本选定的庶女换成嫡女。
太子妃起身谢恩:“臣妾先谢过父皇,赏什么都是好的,臣妾无才,当不得这般夸赞。”
贵妃笑道:“太子妃这般品貌,皇上就是将国库搬出来供她挑一挑,也是使得的,臣妾都有些羡慕太子了,动不动的,竟能娶回这样好的一个太子妃来。”
尹采绿当然下意识以为贵妃在夸她,可又不得不深想,贵妃怎可能当真夸她,这回又想起任嬷嬷曾经教过她的例子,不难推断出,这一招叫作:捧杀。
盛宇帝抬手示意太子妃起身,贵妃的把戏他全然知道,但他不会管,太子妃将来要当皇后,她合该靠自己与小小一个贵妃斗。
昨晚那关算她碰巧过了,盛宇帝对她倒添了几分欣赏,也因此,今日的赏赐格外丰厚些。
身后的内侍捧上漆盘,盘中是一对儿成色极好的玉镯,是罕见之物,但要说名贵,在皇上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里,算不上名贵。
只它格外有层寓意在,在这样的场合赏给太子妃,足以叫更多人重新掂量太子妃与太子两人的地位了。
“这对儿玉镯原是朕的祖母,孝康太皇太后的陪嫁,正合你这般灵秀的人儿,拿去戴吧。”
尹采绿在太子府讨生活也有段时日了,看得懂眉眼高低,也听得懂这些寓意,忙道:“父皇,此物贵重,臣妾万万不敢收。”
盛宇帝只威严道:“你当得起。”
不等太子妃磕头谢恩,另有宫人捧上朱漆描金的食盒,掀开层层锦缎,里头整整齐齐码着九色酥点。最上头的碧玉碟中,摆着六枚晶莹剔透的水晶桂花糕,往下还有另外的。
“御膳房新制的秋日点心,朕观你素爱用些甜的,往后御膳房再做出什么新奇的糕点,便都往太子府上送两匣子去。”
皇上给的这两份礼,都算不上贵重,却一样给她抬了身份,一样展示了他对她的看重与宠爱,当中恩宠不难品到。
纵是一向把自己看作替身而已的尹采绿,此时也有些触动了。
跪地磕头:“多谢父皇。”
待回到太子身边坐下,尹采绿仍是心怀感慨,在桌子底下拉住太子的手,道:“父皇待臣妾可真好啊,臣妾都有些受之有愧了。”
跳个舞而已,从前同样跳这么一支,也不过得些欢呼吹捧,再一人往她身上砸些银子,她就很满足了。
赵清捏了捏她的手,只道:“这都是他应该给的,也是你应该得的,不必想太多。”
若是太子妃昨晚当真出丑了呢,恐怕父皇连个安慰也不会有,由着他的贵妃作乐去了。
接着笙箫笛管之声响起,场面热闹起来,众人又是一阵谈笑作乐。
盛宇帝道:“昨日狩猎的魁首是谁?可算出来了?”
有宫人早已统计了猎物的数量,珍稀程度和大小,综合评判出魁首。
“回皇上,今秋的魁首仍然是太子殿下,恭喜太子,贺喜太子。”
盛宇帝开怀地笑起来,众人便都齐声:“恭喜太子,贺喜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