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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父亲习新知乐做老顽童（第2页）

谢镇山瞪了他一眼，随即又得意地捋了捋下巴：“哼！小风浪而已！老夫轻松化解！倒是你，今日战况如何？莫要辱没了谢家将门威风！”

谢明轩立刻眉飞色舞地讲起比赛中的一波关键团战操作。

谢明玉则笑着展示了她刚完成的一幅融合了古典工笔与现代抽象元素的小品：“爸，您给掌掌眼？”

谢镇山凑近屏幕，煞有介事地品评：“嗯…笔触细腻，意境…颇有新意！虽与古法不同，然自成一格！好！”他不懂现代艺术理论，但那份对女儿成就的骄傲与支持，溢于言表。

谢明远汇报了他正在推动的一个乡村古籍数字化保护项目的最新进展。

谢明哲则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模型优化。效率提升12。7%。”

轮到谢砚秋时，她笑着提起一件趣事：“对了爸，您猜怎么着？‘萌叔将军’的江湖传说还没完呢！今天有家科技公司找上门，说想请您老人家出山，做他们新款智能家居的‘首席体验官’！说是看中了您那份认真研究说明书的老派执着劲儿和新潮的反差萌！”

全家人都笑起来。

谢镇山一愣，随即大手一挥，带着点老顽童式的狡黠和豁达：“不去不去！老夫如今是闲云野鹤，只爱这田园之乐、天伦之趣！那些抛头露面之事，让给年轻人去闯荡吧！”他顿了顿，看着屏幕上儿女们各有所成、神采飞扬的脸，目光扫过身边安静织着毛衣却眉眼含笑的柳氏，还有一旁地毯上专心搭建乐高“护城河”的小虎子，一股巨大的满足感油然而生。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而感慨：

“想当年，刑场之上，沙漏逆转，你我如同飘萍，坠入此光怪陆离之世，惶惶不可终日。为一口吃食，为一方立锥之地，为那一纸身份，你我挣扎求存，与这世间规矩、人心观念，不知碰撞了多少回！”

他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那间破旧出租屋里弥漫的泡面味，看到了自己第一次搬砖时的腰酸背痛，看到了柳氏在昏暗灯光下对着手机研究网店规则的侧脸，看到了谢明哲第一次在纸上写下复杂算式时全家难以置信的寂静，也看到了那场差点将谢家吞噬的舆论风暴和与穿越仇敌的惊险商战…那些艰难、困窘、冲突、泪水与汗水交织的岁月，此刻都化作了心底最坚实的基石。

“然！”谢镇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铁交鸣般的铿锵，眼中却漾着温暖的笑意，“吾辈未曾退缩！夫人商场纵横，不让须眉；砚秋运筹帷幄，定鼎乾坤；明远心怀社稷，为民请命；明玉妙手丹青，传承古韵；明轩电竞称雄，扬我国威；明哲更是…更是以惊世之智，造福寰宇！”提到获得诺奖的小儿子，他语气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骄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那遥远“星辉”的敬畏。

“就连为父，”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坦然而豪迈，“也从一介只知提刀砍杀的莽夫，学会了这智能家居、这‘铁鸟’之术，更学会了何为尊重、何为平等、何为…家之温暖！”他看向柳氏，眼神温柔，“更明白了，能与你祖母，含饴弄孙，安享此太平岁月，便是人生至乐！”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窗外，他精心侍弄的小菜园在月光下泛着幽绿，远处城市璀璨的灯火如同倒悬的星河，勾勒出这个他曾无比陌生、如今却深深扎根的世界的轮廓。那些高楼大厦的灯光，曾是他眼中冰冷怪异的“奇技淫巧”，如今却成了“家”的背景，温暖而踏实。

“此心安处…”谢镇山望着那片辉煌的灯火，声音低沉下去，却蕴含着磐石般的坚定，“便是吾乡！这新时代，便是你我拼杀出来、也心甘情愿拥抱的…家园！”他转过身，脸上再无半分迷惘，只有阅尽千帆、尘埃落定后的豁达与喜悦，像个真正找到宝藏的老顽童。

“明日，”他忽然兴致勃勃地宣布，带着点孩子气的炫耀，“老夫要试试砚秋送的那个能自己扫地、名唤‘铁牛’的机器！看看它犁地的本事，比之老夫新得的电动小锄如何！”灯光下，这位曾经执掌千军万马、如今乐当“老顽童”的将军，眼中闪烁着对新一天、对生活中每一个微小新奇发现的纯粹期待。

窗外的灯火依旧璀璨，无声地诉说着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屋内的暖光下，柳氏织毛衣的梭子发出规律的轻响，小虎子搭着积木的咕哝声显得格外安宁。谢镇山拿起那个小小的、早已失去所有能量波动、彻底化为普通陈旧印记的沙漏模型把件，在掌心摩挲了片刻，感受着那份温润的踏实。没有能量波动，没有时空涟漪，只有沉淀的时光和木质的纹理。他微微一笑，再无波澜，只余一片澄澈的释然。随手将它轻轻放回博古架上，与那些记载着谢家奋斗史的奖杯、合影、还有他初学现代农具时“缴获”的电动小锄头模型放在一起。

过去的惊心动魄，最终都化作了此刻壁炉架上温暖的勋章。他走到酒柜边，给自己和柳氏各倒了一小杯温和的梅子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轻晃，映着两人相视而笑的脸。

“夫人，”谢镇山将酒杯递给柳氏，声音是卸下所有重担后的松快，“明日除了与那‘铁牛’一较高下，尚有一事…那部历史大戏的导演，又发来了新的剧本片段，邀我试读。讲的是…澶渊之盟前，一位老将戍边的故事。”他眼中闪烁着久违的、属于军人的锐利微光，却又被岁月沉淀得温厚，“倒是…有些手痒。”

柳氏接过酒杯，指尖与他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微响。她看着他眼中那簇熟悉又陌生的火焰，了然一笑，笑容里满是支持与骄傲：“想去便去。你这身筋骨，这腔热血，合该在光影里再活一回。家里有我，有‘铁牛’，还有小虎子这个监工大将军，乱不了。”

谢镇山哈哈大笑，洪亮的笑声在温馨的客厅里回荡，驱散了最后一丝属于遥远时空的凉意。他仰头饮尽杯中酒，甘甜微醺的暖意直透四肢百骸。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再次望向那片属于他、属于谢家的灯火人间。这里没有金戈铁马，没有朝堂倾轧，只有奋斗后的安宁，磨合后的理解，以及血脉相连、越来越紧密的羁绊。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窗外那整个流光溢彩的世界，拥抱这个他曾经格格不入、如今却甘之如饴的新时代。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烙印在他心底，比任何帅印虎符都更沉重，也更温暖：

此身所在，即是吾乡。此心所安，再无彷徨。未来可期，乐在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