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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篮妇人今何在（第1页）

“三姐，”来人是一个中年男人，只是面色苍老，被他叫做姐姐的人反而更像是妹妹，男人搓了搓手指，“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是我总觉得，二姐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

“啊，竟然是他。”溪山心说。

“谁？”柳茯苓问，她从没见过这号人物。

溪山摇摇头。

柳茯苓当然是没见过的，这个男人和他的妻子，在远离路府的地方经营茶摊。在大家看来，他为人热情——可不嘛，有人要去没人待见的路家，他和妻子哪怕关了摊子不做生意也要帮忙，担心路府不迎客，他和妻子甚至做好了把陌生人带回家的准备。

一个是整天风餐露宿，灰头土脸经营摊子的小摊贩，每日挣的钱还不知道能不能有盈余。

一个是大宅院女主人身边得力的助手，不事生产，掌权得利。

谁会想到他们之间竟有这么一层关系。

林三娘初见她们一行人，一脸惊骇，彼时溪山并未多想，只觉得她是因为她们一行古怪。但如今想来，只怕是常年见不到面的弟弟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惊讶吧。

那个茶摊女老板跟来，是怕丈夫与姑姐之间的联系被发现，从而顺着脉络查出真相。怪不得一开始反对丈夫为他们一行人引路，后面却主动关了茶摊陪同前来。

只是溪山还有一件事不解，这个地下冰室处在路府隐蔽处，而从姐弟二人剑拔弩张的样子来看，林三娘不会主动告诉林四生这个地下冰室的存在，那么林四生是怎么找来的？

而且林四生话里话外透露出，林三娘将要做的事情会让他们的姐姐失望，从林三娘的话来看，他们的姐姐应当是个良善的人，那林三娘到底想要做什么？

最令她疑惑的是，今日她见林三娘，彼时她的样子并不像是要做什么。柳茯苓说要告诉她们月娘的事情，林三娘就急着打断，要她们休息一夜。

约定了第二日会谈，林三娘今夜就对柳茯苓下手了，但是她不怕吗？她们一行人当着路元通的面说了要护住柳茯苓，柳茯苓无论第二日是失踪还是死了，她们一定不会放弃追查。这么大动静，林三娘会想不到吗？

还有，月娘是厉鬼，林三娘一个凡人，从哪里得来的骨哨，不仅不被月娘威胁，还能控制她一个厉鬼为她办事？

溪山正深思，而林三娘听了这话，嘲讽地笑了：“姐姐不希望我这样？是你不希望吧，林四生，你自己是个懦夫，怕事，就不要来插手我的事。”

林四生神色黯淡下来：“三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林三娘尖声道，“我是什么样子，轮得到你个懦夫来评判吗？我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你选择放弃查探真相，和你媳妇过你们自己的日子，我有逼你吗？我只当姐姐昔日的恩情都喂了狗，这狗不听话，扔了就扔了。”

“可是你呢？你不仅自己懦弱，你还要来坏我事。你给那几个人带路图的是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巴不得我失败了！林四生，我原本以为你只是自私，是我把你想太好了。”

林四生有些难堪，嗫嚅了一下，不作声了。

“你回去吧。”林三娘冷然道，“回去过你妻儿和乐的小日子，姐姐的事你不必再管了。”

“可是……”林四生鼓足勇气开口，却被林三娘打断。

“没有可是，今后你不必再来路家，无论我是生是死，无论我有没有让姐姐大仇得报，你记着，”

她一字一顿：“这些都与你林四生无关。选择了逃避，就不要犹犹豫豫，惺惺作态的样子让我恶心。若不是姐姐绝对不想看到我与你反目成仇，你真以为我这么想让你在我眼前蹦哒？”

一声短促的叫声响起，溪山寻声望去，是林三娘的姐姐。

她原先怯怯地抱腿缩在自己骨感的双膝里，时不时趁没人看她，偷偷抬起头看人。许是因为生前被割了舌头，她只能发出一些令人难以理解的声音，并且尖利刺耳，寻常人听了只会十分不耐烦，想让她闭嘴。

见了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她似乎有些着急，慌乱地摆着手势，口中咿咿呀呀不知在说什么。

然而三娘听了，原先咄咄逼人的气势却从身上散去了，她的神色变得柔和。林三娘上前抱住那个手舞足蹈的女人，即使对方语句颠三倒四、含糊不清，她也没有半分不耐烦，而是十分耐心地倾听着。

林四生沉默地看着。

林三娘放低了声音，不看林四生：“你走吧。”

林四生垂下眼，低声道：“三姐，我没有恶意，我们太久没见面了，我在外面其实很担心你。还有心兰，心兰只是怕你我出事，才……”

“住口！”林三娘低吼，怕影响到姐姐，她还捂住了姐姐的耳朵，即便她知道这没有意义，“你和你媳妇怎么想，我不在意。我说了，做了选择，就不要逃避。现在立刻滚。”

林四生狼狈地低下头，低声道：“那我走了，三姐保重。”

“……”柳茯苓沉默地看着这对姐弟。

半晌，她低声道：“你的姐姐无辜，难道我的月行就不无辜吗？”只是林三娘听不见，就算听见了，她估计也不会回答。

溪山垂眸，小小的冰室中，一个痛苦的灵魂在挣-扎嘶吼。但这声音太渺小了，如清絮飞尘。

这种感觉，她许久未曾有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