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徒孙恭恭敬敬隔门道:“奴婢替吕大监传话给中书郎。”
“大理寺狱里押着的鲁大成,听说熬不住刑,嘴巴快被撬开了。”
“吕大监劳烦中书郎去探听探听虚实。”
“若果真像传言那般,鲁大成管不住自己的嘴……嘴不牢的人,与其苟活在世上,还不如送去地下陪太皇太后娘娘。中书郎觉得呢。”
“吕大监还问中书郎,凌家六郎那桩事办的如何了?中书郎,吕大监等着听动静。”
章晗玉这天早上用了许多朝食。
吃饱了才有力气担事。
放下碗筷时,天色将到五更。她先吩咐人去宫里递条子告假。
“就说我出门时不慎摔了,腿脚不灵便,告假一日。”
又吩咐门外准备车马,叮嘱阮惜罗收拾细软,去佛堂请老夫人。
“替我和傅母说:昨日和傅母争吵,非我本意,心中愧疚。城外有一处新购置的别院,山清水秀,适合春日踏青。惜罗,你陪傅母出城,在别院闲居一阵,散散心。”
惜罗吃惊问:“什么别院?阿郎何时添置的别院?位置在何处?”
新添的别院,是她委托阮惊春秘密购置的。
太皇太后病危的消息传来,当时还在新年正月,她立刻把这件事吩咐下去办了。
名义上说是“城外别院”,其实地点已经远到京畿界碑之外,隶属于周边郊县的山中,算是秘密安置的一处藏身退路。
万一京里情形不对,从山里往外县跑,方便。
惜罗领命去佛堂请人。
阮惊春准备好了两驾马车,站在书房外等吩咐。
“城外别院一来一回得两天功夫。我送老夫人去城外,明早阿郎进宫上朝,谁给阿郎驾车?”
章晗玉漫不在意道:“明天再告一天假不就得了?就说我摔得厉害,腿瘸了,走不动路。”
阮惊春毕竟是个十八九的少年郎,顿时没心没肺地哈哈笑起来。
这边笑声才停歇不久,那边惜罗哭着从内堂出来了。
“老夫人不肯走。“惜罗被老夫人当面狠排揎了一顿,委屈得眼泪要掉不掉的。
“老夫人还质问阿郎,为何要把她诓出京城去?她在京城碍着阿郎什么了?”
傅母压根不相信章晗玉“心中愧疚,送她去城外散心”的说辞。她的原话也更伤人,说的是:
“老身留在京城,碍着你们阿郎投靠阉党、认贼作父了?京兆章氏被她毁得乌烟瘴气,再把我弄走,她好为所欲为?”
“老夫人说,若阿郎不能痛改前非,重振门楣,她死不瞑目。老夫人放话说,她死也要死在京城。阿郎若强迫她走,老夫人就、就把自己的眼睛珠子抠下来,扔在城门下,代替她留在京城,盯着阿郎……“
阮惊春大为不忿,抱臂在旁边嘀咕:
“虽说老夫人把阿郎从小养大,毕竟不是真正的主母,只是个傅母。我可没见过哪家傅母对主家这般凶狠的。阿郎,我和阿姐去佛堂把老夫人请出来塞马车里,今日就送走!我才不信老夫人当真抠了自己的眼珠子……“
章晗玉站在窗边,笑了声,“阮惊春,我现在数三声,给我滚出门外去。三声数完我还能在院子里看见你,自己收拾行李滚蛋。一。二。”
阮惊春连滚带爬地飞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