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到三时,人已经滚去院子外头,大声讨饶:“阿郎,我说错话了,阿郎原谅我这回!阿姐,替我说几句好话啊。”
阮惜罗气得跳脚,隔着院子骂说话不过脑子的弟弟。
章晗玉不紧不慢道:“她真的会。她一向对人狠,对自己更狠。真把眼珠子抠出来了,谁能给她安回去?”
“罢了,傅母要留,让她留吧。“
别院布置好了,人不肯去。章晗玉站在窗边,对着庭院新发的绿叶出了一会儿神。
她突然想起什么,抬头打量长檐下空空的燕子窝:“那只不听劝的小乳燕呢?”
惜罗也抬头去看:“小乳燕?早学会飞了。就在宫里办国丧那几日飞走的。“
“不错。“章晗玉端详良久,一点头:
”可见死不悔改,猛撞南墙,也是有可能把墙撞穿,直飞蓝天而去。别院的事不提了,我另有安排。“
阮惊春蹑手蹑脚走回来说话。
他清晨在门外护卫,宫里传话被他听得七七八八。猜来想去,阿郎今天心情不好,兴许和宫里的传话有关?
“阿郎可是为了鲁大成之事烦恼?大理寺狱又不是铜墙铁壁,阿郎只管吩咐一句,我今夜就潜入大理寺,把鲁大成杀了!”
章晗玉不许他去:“大理寺早就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你去。京中谁不知你们阮氏姐弟是我的人?你被他们抓了,和我自己落网有何区别?”
阮惜罗恼道:“大理寺都是凌党的人。让阿郎为难的桩桩件件事,都和凌凤池有关。杀个鲁大成顶什么用?阿郎说杀凌凤池不好,我们今夜就去凌府,拿刀抵着凌凤池的脖子,叫他发誓不再和阿郎为敌。”
阮惊春摩拳擦掌:“真的?今夜就去!”
两姐弟胆大包天,你一言我一语。
章晗玉在旁边听着听着,你别说,她还当真畅想了拿刀抵住凌凤池的脖颈,逼他发誓求饶的场面……
他不会求饶的。
毕竟认识多年,彼此脾性摸了个清楚。那位是软硬不吃的类型。
好声好气商量都不能成事,拿刀架脖子逼他发誓?他一个字都不会说。
“馊主意一个接一个的。”章晗玉畅想完了,人回到现实中,摆摆手,把乱出馊主意的姐弟倆统统赶出去书房院子,“让我清净清净。”
窗下小桌上摆着一盘黑白残局。
她闲来无事,会自己跟自己下棋。今日这盘残局上,两条大龙互相搏杀,局势胶着,胜负未分。
章晗玉拉开棋盘坐下,左手跟右手对弈了两步。
其实想继续胶着下去,也不是毫无办法。
比如说,今日就布置婚堂,广发婚贴,明日就迎娶了惜罗。
以“娶亲“做挡箭牌,可以挡住迫在眉睫的尚公主的难题。
过两三年,再寻一个婴儿,暗做一番打算,章家又可以“添丁“了。
但难题只能拖延一时。
她会彻底得罪清川公主。小天子也会疑惑不满。皇家信重,岌岌可危。
干爹会诘问她,为何拒绝尚主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