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欲起身服侍萧裕用完膳,萧裕看穿她心思:“我自己用饭即可。”
说罢,抬脚往桌边去。
戚淑婉立时熄了服侍萧裕的心思。
但她依旧站起身,命人重新送热水进来,不多时也去沐浴梳洗。
只是萧裕本以为戚淑婉会同他提起早上那个婢女的事。
然而直至和衣躺在床榻上准备就寝,他的王妃始终不曾提起只言片语,仿佛晨早什么也未发生。
戚淑婉是有意不说的。
纵然先前猜测王爷从李嬷嬷口中知晓她在永安侯府的遭遇,可毕竟不过是猜测,且未必王爷会因此认定她欲与戚家划清界限。若王爷认为她心向戚家,光凭嘴上几句话是无法改变什么的。幸好明天便是回门的日子,她会将这四个婢女送回戚家,或许也可以借此让王爷多见识几分戚家的嘴脸。
“我听管家说,王妃多罚那婢女掌嘴二十?”
萧裕的声音响在耳边,戚淑婉睁开眼,略偏过头去看身侧的人。
想一想,她回答:“她是妾身的陪嫁之一,才至王府便惹得王爷不快,不重重惩处,倒似妾身有心纵容。”语毕,思及明日准备将人送回去,且宁王已经提起这一茬,干脆顺势道,“不过妾身有意明日回门之际将她们送回戚家,不知王爷以为如何?”
萧裕无声笑了下:“些许小事,王妃何以至于如此大动肝火?”
戚淑婉说:“妾身的确不喜,亦不愿她们往后再犯。”
没办法直白解释不想留继母的人在身边,既然王爷晨早罚了,自是因不喜才罚,她便也用这个当作理由。此话落在萧裕耳中,全然变成另一回事。
想起昨天夜里戚淑婉那番肺腑之言,萧裕沉吟中道:“王妃不喜,那便依着王妃的意思办罢。”
戚淑婉松一口气:“谢王爷体谅。”
“明日又要早起,睡吧。”萧裕温声说罢,先闭了眼。
戚淑婉便也收回视线,不多时沉沉睡去。
翌日晨早,天将亮未亮之时,戚淑婉已经与萧裕一道起床洗漱梳妆,而另一边,王府管家已经安排人将一应回门礼先行送去永安侯府了。更迟一些的时候,她随萧裕坐上王府的华贵马车,在王府仆从的簇拥之下,去往永安侯府。
四个陪嫁婢女得到吩咐,不敢不从,也跟在王府仆从的队伍里。
因而,当王府的马车停在永安侯府门口时,冯燕兰随永安侯戚宏向萧裕和戚淑婉见过礼,余光一扫便瞧见自己安排的四个陪嫁婢女也跟着回门了。其中一人更是双颊红肿,指印未消,显然受过罚。
冯燕兰眉心一跳,不知戚淑婉是唱的哪一出。
同一刻,戚淑婉和萧裕却注意到同一个人——崔景言。
萧裕注意到崔景言,只因当他的王妃从马车上下来之后,此人目光立即落在他的王妃身上。戚淑婉注意到崔景言,却因前世相处之下,她知晓崔景言骨子里清高,前世无论永安侯府抑或宁王,他从未攀附。知晓他性情,便看不懂崔景言今日为何会出现在永安侯府。
陪戚淑静吗?
不无可能,兴许崔景言同她继妹相处得不错。
即便不明所以,但戚淑婉没有太过在意,过得片刻,她随萧裕在戚宏和冯燕兰的相请之下入得永安侯府。戚淑静和崔景言走在他们几人后面。戚淑静盯着戚淑婉头上的赤金红宝石发饰、耳坠,看着戚淑婉同萧裕并肩而行,只觉自己心口堵着一团郁气。
上辈子宁王怎么不肯陪她回门?
如今却陪着戚淑婉回来了,这不是硬生生打她的脸吗?
她指骨发白,绞紧手中的帕子,愤怒之中没有留意到身侧崔景言的异样。
崔景言眸光沉沉望住戚淑婉的背影。
今日他是为着戚淑婉而来。
上一回戚淑婉出嫁,他来过永安侯府,远远看她手执红绸,被宁王牵着步步往前,当天夜里他又做得很长的梦,是如之前那样的梦。这是第三次梦到那个似乎与他纠葛颇深的小娘子,因而醒来后他渐渐回过神,仿佛之前两次夜里做梦,白天他与戚淑婉这个表妹都曾见过面。
他不能确定。
因此,当戚淑静提出陪她来永安侯府时,他没有拒绝。
他想知道那些梦境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想知道自己的推测是否有误。
但见到戚淑婉,他才觉得一颗心悄然往下坠。
倘若一切均如所料……
表妹已经嫁与宁王为妻,他,又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