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衔蝉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喘息数次才缓和些,继续道:“他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返回雍州城!”
“你不是奚继业?!”
戎人二王子被床前台阶绊倒,后背被床榻挡住退无可退,他头颅后仰,企图避开刀锋,口中告饶道:“大侠,大侠,杀陆渊的就是晏临州!即便你杀了我,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我麾下小兵亲眼所见!他亲眼所见!”
“我知道了,你是晏临州派来试探我的!是他要杀我,对不对!大侠!我什么都不知道!”
“陆家都是战死的!陆渊断头,小诸葛云见春中箭后坠楼而亡,被马踏没了半个身子,陆啸铁被砍断双臂血尽而死!”
“陆家还有个小的,她,她,她是被刺死的!被剑…不不不,被枪…刺死的!”
陆衔蝉的大脑因充血而嗡鸣不断,好像有一双手扼住她的喉咙,蒙住她的口鼻,叫人无法呼吸。
她的右手不住痉挛。
从戎人二王子的语速和神态推断,阿爹、阿娘,还有阿兄的死,便是如他所说…斩首、坠楼、血尽。
陆衔蝉眼前一阵漆黑,闷在心中的酸痛苦楚再也憋不住,她恨自己,无力改变那些既定过往。
恨意变成杀意,她手中的刀高举,又落下。
回过神时,戎人二王子已死。
他双目圆睁,仰面倒在床榻前的台阶上,浑身上下布满刀痕,血从他身下汇聚,沿着台阶边缘流淌,眼看就要流到陆衔蝉鞋底。
她本不想杀戎人二王子的…
陆衔蝉后退半步,虚虚提着长刀,踉跄走向殿门外,她将被鲜血染尽的袍子脱下,丢在一边,瘫坐于宫殿门口的石阶。
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八年前,天高地远,只剩自己,不知何去何从。
月色皎洁,禁军们睡得正香。
她得走了。
她该走吗?
思量间,一道黑影落在宫殿正中,他嫌弃地踢开脚前禁军身体,踱步到陆衔蝉面前蹲下。
“陆衔蝉,我说送你一场自在,你不要,如今可尝到苦果了?”
奚无常,奚继业。
“苦总有咽下去的时候”,陆衔蝉说。
她回过神来,将傩面摘下,露出苍白的脸:“比如鲠在喉好。”
刺卡在喉间,拔不出咽不下,每一次呼吸,每一口吞咽,都是痛,和着血的痛。
陆衔蝉不错眼地盯奚无常,忽然开口问他:“奚继业,若我说想与你结盟,共同对付晏临州,你可愿意?”
奚无常一愣,他忽然笑了:“你要对付晏临州?昔日,我劝你那么多回,你到今日才想开?”
“也罢,我就替你挡上这么一回。”
奚继业动了。
他左手猛得掐住陆衔蝉脖颈,将她提起,右手不知何时,执起了地上那把禁军长刀,眸子染上狠厉,一刀扎下。
陆衔蝉大悲虚弱,退避不及,肩膀被刀刃穿透,整个人被钉在宫殿门前的金柱上。
“你这…什么意思!”,陆衔蝉想从怀中抽出飞镖,却被奚继业打落在地。
奚继业把刀扎得更深,直至刀鄂贴上陆衔蝉的肩,刀刃全部没入金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