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阿娘叹息一声,拿块沾水白巾,敷在她头上:“山君乖,不哭,阿娘在这。”
听到这声‘山君’,陆衔蝉知道,梦该醒了。
云见春从不会叫陆衔蝉山君,这名字不过是她被吕相收养时随口瞎取。
陆衔蝉的阿娘,会温柔地叫她衔婵,笑着跟她说:‘阿娘不求你有大出息,只愿你同咱家的小猫儿般,衔蝉扑蝶,一生闲适。’
阿娘的脸,慢慢变成长公主。
长公主正坐在陆衔蝉床边,轻轻拍她的肩膀。
陆衔蝉心中失落,她松开手,顺从疲意沉沉睡去,也许梦里花开,能再见一见阿娘。
到时候,她要好好问问阿娘,为何那般狠心,把她一个人丢下。
……
再醒来时,是个清晨。
陆衔蝉不知自己多久未吃饭,她腹中空虚,浑身无力,眼前金星乱飞,饿得厉害。
她扫视一圈,看到桌上有隔夜糕点,立马爬起身,蹑手蹑脚绕过守夜的小侍女,端起糕点盘子,坐在门口石阶上,小口小口啃。
还未等吃完一块,院门吱嘎做响。
陆衔蝉抬头看去,是晏若岫提着小食盒进来,他惊喜道:“陆姑娘,你终于醒了!”
隔着半步距离,晏若岫坐在陆衔蝉身侧,将食盒打开,端出碗热气腾腾的肉粥:“陆姑娘大病一场,睡了三天两夜,可把我们急坏了,你久未进食,糕点干噎,还是用些热粥吧。”
陆衔蝉接过晏若岫递来的肉粥,指尖相碰,他的手被粥烫得热乎乎,不似她的手那般冰凉。
她赶忙挪开手,为缓解尴尬,随口问道:“小将军,每日都来?”
说完她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这话问得,更添尴尬。
晏若岫脸颊爆红,他喉结滚动,言语支支吾吾:“也没,没有,在下就是想到,万一陆姑娘醒了,会…会饿?所以常来看看。”
常来,便是一直在?
陆衔蝉低头搅动碗中肉粥,并不看他。
她确实觉得同晏家兄妹相处轻松愉快,晏若岫的那点心思,她早已知晓,可晏临州…
他们之间隔着仇、埋着怨,注定走不到一起,倒不如从一开始,便不要开始。
陆衔蝉疏离道:“多谢小将军。”
晏若岫拧眉,他忽然按住陆衔蝉举起汤匙的手,按下她手中盛满肉粥、马上进嘴的汤匙:“陆姑娘,你能唤阿妹名字,为何不能唤我名字呢?”
他正色道:“请陆姑娘,唤我阿岫!”
晏若岫扯着陆衔蝉衣袖,一双眸子眨都不眨:“阿娘昔年同我说过,时间转瞬即逝,世事白云苍狗,人要珍惜眼前,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绝对不要让自己后悔错过。”
“陆姑娘,我想同你交真心朋友,而非点头之交,往日阿瑜总在我身边跟着,在下羞于开口。”
他斩钉截铁道:“请山君,如唤阿瑜一般,唤我阿岫。”
陆衔蝉扥扥自己衣袖,晏若岫用了很大力气,关节都攥得发白。
“小将军此言未免太过霸道…”
晏若岫发问:“山君可是厌恶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