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衔蝉被他一将,话未走脑子便脱口而出:“小将军说笑,我为何要厌恶你?”
晏若岫乘胜追击:“那我可曾得罪过山君?”
“不曾,你我只是…”,不太熟。
陆衔蝉话未说完,被晏若岫打断:“那山君为何不能唤我名字呢?!”
他声音急切:“陆姑娘心思灵巧,一手机关术纵横武林,又侠肝义胆,功夫高强,那日回京路上,‘归去来’出鞘,我便心…心…咳。”
“山君不同意,我便不松手!”
他竟同孩子一般,耍起无赖来。
陆衔蝉往回扯自己的袖子:“阿岫、阿岫、阿岫,小将军好歹让我吃一口。”
晏若岫红着脸,手忙脚乱地将陆衔蝉的袖子抚平:“是在下唐突山…山君了。”
袍袖已松,陆衔蝉手中勺子搅动时触碰瓷碗,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
陆衔蝉把肉粥塞进嘴里咽下,沉默半晌,闷闷问道:“机关匠陆山君心机深沉,满腹诡计,动机不纯,几次三番欺骗利用于你,你为何不讨厌她?”
晏若岫认真答道:“为父母报仇乃人之常情,山君复仇心切,却依然选择隐忍,并未冲动行事,在国家和复仇之间,走出了一条既能为父母复仇,又不损害昭国利益的道。”
“就连舅舅都称赞你,还允了你按计划行事!”
“那人身死,昭国上下人人称快!”
他将陆衔蝉头顶落叶拂去,同她强调自己的名字:“阿岫…只有满心佩服和欣喜,怎会讨厌?”
“山君为父母报仇,人之常情”,晏若岫重复道。
陆衔蝉心中五味杂陈,若他知晓,自己的阿爹,也是‘陆山君’的仇人,他还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若他知道,自己顺水推舟接近晏家,是为了让他阿爹身败名裂、低头认罪,他还会倾心于‘陆山君’吗?
“阿岫,晏大将军可同你讲过,雍州城破之后的事?”,陆衔蝉轻声问道。
“我想听听,我离开雍州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晏若岫正欲开口,长公主卧房方向却传来晏如瑜的尖叫:“阿娘!您大儿是个登徒子!他趁人之危!拉山君的手,还摸山君的脸蛋儿!”
他脸色骤黑,腾得起身,朝陆衔蝉作揖行礼:“阿岫忽想起还有要事,改日…改时再来陪山君用膳!”
晏若岫的要事,大概是赶着去教训自家那个口无遮拦的阿妹。
拉手,摸脸蛋,如此造谣,亏晏如瑜能说得出来!
看到晏若岫的背影消失,四下无人。
陆衔蝉垂头看手中肉粥,她毅然决然丢开汤匙,端起瓷碗,将温热肉粥一股脑灌进嘴里。
囫囵进肚,满足喟叹。
陆衔蝉撂下碗,一回头。
为她守夜的小侍女震惊难掩,静止在门边。
因睡着刚起的缘故,她发丝乱飞,发髻也歪歪斜斜。小侍女恍惚地指着食盒问陆衔蝉:“那个,陆少侠,您还要吗?厨房应该还有…”
陆衔蝉心中尴尬,面上仍镇定得取出手帕擦嘴,而后将食盒提起,双手递给侍女。
她面带笑容,礼貌行礼:“要,劳烦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