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当日,尤珠被柳三娘按在铜镜前梳妆。
“别动。”柳三娘的指尖沾着朱砂,在她眼尾勾勒出妖娆的弧线,“长公主最喜胡姬妆容,尤其是眼妆要艳,要活。”
铜镜中映出一张陌生的脸——黛眉入鬓,朱唇似火,额间贴着金箔花钿。
“像个妓子。”她冷声道。
柳三娘轻笑,将一串金铃系在她脚踝上,她突然压低声音,“记住,今日宫宴北境使团在场,你的任务是探得十三州布防图。”
尤珠猛地抓住柳三娘的手腕:“你也是他的人?”
“我谁的人都不是。”柳三娘灵活地挣脱,从妆奁中取出一对红宝石耳坠为她戴上,“只是有些游戏,比杀人有趣得多。”
门外传来三声轻叩,尤珠掀开车帘时,裴重已在马车中等候,一袭玄色锦袍上暗绣鱼纹,在微光中若隐若现。
“大人今日装束倒是隆重。”尤珠故意讥讽。
裴重指尖摩挲着腰间象牙鱼符:“长公主设宴款待北境使团,自然要穿得体面些。”他忽然抬眸,“你可知北境私自给长公主贡了什么?”
尤珠一怔,没想到这般隐秘他能同自己讲。
“三万匹战马。”裴重轻笑,“那你猜猜,仇党既与长公主早有勾结,这三万战马又未被记录在册,能送到那里去?。”
“长公主封地在南阳,南阳连接边境十二州,如今由北境输送战马过南阳,她是想连接北境对中州形成包围之势,如此这般,自是屯兵谋反。”
她说这话时冷漠,语气淡然,仿佛话家常一般。
“聪明。。。不过。。。你只猜中了一半。”
“哪一半?”
裴重不语,自顾自的闭上了眼睛。
大雪未尽,车驾穿过朱雀大街,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格外清晰。
尤珠掀开车帘一角,皇城轮廓在雪中若隐若现。
“害怕了?”对面闭目养神的裴重突然开口。
尤珠放下帘子:“我在记路线。”
裴重唇角微扬:“西侧门入,经永巷至麟德殿,途中要过三道宫禁。”他睁开眼,“但你别想着逃跑——今日宫中暗卫比平日多三倍,都是认得你这张脸的。”
马车忽然一顿,外面传来金吾卫的喝问。裴重从袖中取出令牌递出,片刻后,宫门沉重的开启声传过耳膜。
难怪裴重毫不避人耳目,与尤珠共盛一车驾,沿途关卡,无一人敢查验,只需一个令牌,裴重入宫禁如入自家府邸。
尤珠的手悄悄摸向发髻间的银簪。
“簪子里藏的毒够杀三人。”裴重头也不抬,“但不够对付整支暗卫。”
尤珠动作僵住。裴重仿佛永远能看透她的心思,这感觉比蛊毒发作更令人窒息。
马车停在麟德殿侧廊,早有内侍恭候。裴重被人搀上轮椅时,尤珠注意到他右腿其实能微微着力——这瘸怕是装了多年。
麟德殿内金碧辉煌,尤珠跪坐在乐伎群中,看见裴重的轮椅被抬上主宾席,正对着珠帘后的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