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两人中的弟弟暗感诧异,方才那女子并未注意他们逃匿的方向,而树上枝繁叶茂,加之月色昏暗,按理说她不该这么肯定的。
“别管这些,我们下去。”他兄长领着弟弟翻下树,一面堆出笑容说着些“多谢姑娘救命之恩”的道谢之语,一面向女子走近。
直到这时,他俩才看清这女子的相貌,只见她生得俏面丰颊,停匀五官,修眉飞挑,漆目奕奕,通身自有一股爽俊英美的气质。
这女子眸光伶俐地在他们身上转了转,轻启丹唇道:“大晚上的,你们两个没事在这荒山里乱跑什么呢,嫌自己命大么?”
“我们没有乱跑,是忙着赶路呢。”两人中的弟弟满腹怨怼,“大哥,说起来都怪你,要不是你非要走夜路我们怎么会遇到山鬼,差点小命不保啊!”
他兄长白了他一眼,向女子陪笑:“没办法,我们两个是挑货郎,四处行商的,因为点小事误了时辰,又没找到歇脚地,就只好快些赶路希望能尽早下山,没想到这里居然会生出山鬼……”
黄衫女子脆声笑道:“这样的山鬼可不是寻常人想见就能见的,你们也算是因祸得福,长了回大见识了。”
年轻的弟弟咧了咧嘴,心有余悸地拍打着胸口,“这样的见识还是越少越好啊……”
他盯着黄衫女子瞧了一阵儿,忽然露出讨好的神色来,“刚刚要不是姑娘出手,我们兄弟就要死在这了,我姓梅,我是梅二郎,他是梅大郎,姑娘叫什么?”
黄衫女子道:“我姓赵,双名银铃。”
“赵银铃?”梅二郎眉开眼笑地念了一遍,“好念又好听。”
赵银铃轻笑道:“你们‘梅氏兄弟’的名头也不错,不过要是没碰上我,就不是人如其名,‘梅氏兄弟’就要变‘有事兄弟’了。”
她转眼望向山鬼袭倒两头驴的地方,眸光一亮,飘然走了过去,指着那几托货箱子道:“这些就是你们要拿去卖的东西?”
“是啊。”梅大郎带着他弟弟走了过来,微微叹了口气,“这是我们四处淘来的宝贝,本来老家要开大集,我们还想好好赚上一笔呢。”
赵银铃微屈身体把箱子扶正,像孩童挑选玩具般地不住瞧来瞧去,似乎对这琳琅满目的商品很感兴趣。
梅大郎见赵银铃这般好玩的模样,心里笑道:“到底是个小姑娘,也喜欢这些七七八八的小玩意。”
他们做这行的,本来就经常与少年人打交道,在各处流动时,往往拨浪鼓儿响一响,附近的孩童少年们就会嘻嘻哈哈蜂拥而至,故对此也是不以为奇。
“这条五花蛇画得有些意思啊。”赵银铃随手拿起货担上十二生肖傩面里的蛇面试戴了一下。
“姑娘喜欢的话就送给姑娘了。”梅大郎很有眼力见地顺杆爬。
“嗯?”赵银铃把五花蛇面向上一推,指了指面具,“你要送给我?”
“一件小玩意。”梅大郎表现得并不在意,“姑娘喜欢尽管拿走好了,不值得什么。”
“那我可就不跟你不客气咯。”赵银铃唇角生笑,指着倒在一旁的两头驴,“这两头死驴你们还要不要呢?”
“啊?”这次轮到梅大郎疑惑了,“姑娘还想要这两头驴吗?这倒也不是不行,不过这驴毕竟都已经死了,姑娘还要它做什么……”
“它自有它的用处。”赵银铃掣剑出鞘,在两头驴上利落地划了几剑,把驴的后腿卸了下来,交给两兄弟:“这就是今天的晚餐了。”
梅氏兄弟忙接了过来,赵银铃拍了拍手,又道:“我去把我的柴火捡回来,你们不是没找到歇脚地吗?去把自己的货箱子收拾一下,跟我来吧。”
梅氏兄弟这才想起赵银铃拉他们脱离魔掌时掉了满脸的枯枝,恍然大悟——原来那是她捡来预备生火的干柴。
等到赵银铃抱薪归来,梅氏兄弟已把驴腿子拴到了货箱边。
赵银铃瞧着本是由毛驴背负的沉重货箱和有些变形的扁担,不由眉眼弯弯地调侃了一句:“你们挑得动么?”
两兄弟愣了一下,迫不及待地把货箱挑起,仿佛是在证明什么道:“当然挑得动。”
赵银铃嘻嘻笑道:“那你们跟我来吧,走得慢了我可不等你们。”当先跨步转身就走,行步若风。
梅氏兄弟“诶”了一声,大叫着“姑娘等等我们啊!”一息也不敢稍停,挑着货物疯跑着追了上去。
几人穿过山林,不多时看到远处坐落着一间小破屋,屋子的窗口冒出了点点火光,想来这屋子应该是以前山里的猎户所遗弃下来的。
几人愈走愈近,梅氏兄弟隐约听到了女子间谈笑的声音,赵银铃加快脚步,心情似乎愉悦了起来,足尖尚未踏入屋子,便高声呼唤:“玉珠,宝霓,你们的好姐妹回来了!”
屋内语声顿止,两个年轻女子从屋内迎了出来,她们两人一个穿着浅碧色衣衫,另一个穿着杨妃色衣衫。
穿浅碧衣衫的那位女子身姿微腴,杏眼圆腮,皮肤白润,眼波似水,抬眼间与梅氏兄弟打了个照面,礼貌地笑了笑,露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很有一番风采。
另一个穿杨妃色衣衫的姑娘生了张鹅蛋脸面,柳叶眉,点星目,樱唇秀鼻,容光娇艳,亦是个美妙的窈窕少女。
她们穿着打扮虽异,但腰间都挂着和赵银铃一样的精美荷包,荷包上装饰着“祥云白鹤”的纹样,而浅碧衫的那位女子除了荷包之外,腰间还多系了支竹笛。
妃色衫的女子打眼瞧到梅氏兄弟的身影,似乎有些疑惑,“银铃,他们两个男的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