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南笙忍住不哭,既是安慰梅小月也是安慰自己:“她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梅小月擦擦眼泪,恨声说:“还真被你妈说中了,那个男人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笙笙,你没受伤吧?”
刚问完,梅小月就看到了她脖子上几道青紫的淤痕,像是用手掐出来的。
施南笙注意到她的视线,就把扎起来的头发放了下来,勉强遮住那些痕迹。
没来得及多说什么,CT结果出来了,医生向她们阐述病情,施南笙听得似懂非懂,直到听见医生说“目前情况还算稳定,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悬着的心才落下去一半。
医生又说:“幸好送来的及时,患者颅内的血肿还没完全凝固,只用做个钻孔引流术就能清除。这是个微创手术,一两个小时就能做完,你们不用太担心。”
施南笙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把尹玉琢送进手术室后,她对梅小月说:“梅姐,我得回家一趟,麻烦你守在这里,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会不会有危险?”梅小月担心。
“不会的,”施南笙说,“那个人一时半刻不敢出现。”
梅小月便点点头:“去吧,有我在,你放心。”
施南笙在医院门口扫了辆共享单车,十几分钟后,抵达单元楼下,停车上楼。
她的钥匙还在门上插着,快递箱子也在门外扔着,她先把门打开,再把箱子搬进去,随意地放在玄关。
施南笙走进客厅,把倒在地上的吸尘器捡起来放回原位,把卡在门上的菜刀拔下来放回厨房。
校服上沾了很多血,她先回自己房间换了身干净衣服,又去了尹玉琢的卧室,把各种重要证件都找出来,又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就拎着包出门了。
骑着共享单车回到医院,手术还没做完。
施南笙陪着梅小月等了快一个小时,尹玉琢终于被推出手术室,随即又转入ICU。
医生告诉她们,手术很顺利,在ICU观察24小时,即可转入普通病房。
非探视时间家属进不了ICU,梅小月继续留在这里也是白费时间,施南笙便让她回家休息,梅小月也有一家老小要照顾,就说等明天尹玉琢出了ICU她再过来。
“你呆在这儿也没啥用,不如跟我回家,去我家好好睡一觉。”梅小月反过来劝她,“你可不能熬坏了身体,你妈现在全靠你了。”
施南笙稍作迟疑,点头答应:“你先回去,我过会儿再走。”
梅小月同意了。
等电梯的间隙,梅小月义愤填膺地说:“偏偏在你生日这一天闹出这种事,那个杀千刀的狗男人真是该死,所幸没影响你高考。笙笙,你当时报警了没有?”
施南笙说:“我急着送我妈来医院,没顾上别的。”
梅小月静了静,换了一副无可奈何的口吻:“其实没报警也好,就算你报了警,也不一定会有什么好结果,反而可能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尽管她说得含糊其辞,施南笙却心领神会。
两个人都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包围了,久久无言。
目送梅小月进了电梯,施南笙回到ICU门口坐着,強烈的失序感令她既恐慌又迷茫,好似独自在无垠的海面上漂泊,找不到方向。
这样无所事事地坐着实在太煎熬了,她得出去走走,于是坐电梯下楼,到了一楼大厅,去旁边的小超市买了瓶矿泉水,一口气灌下去一整瓶,她真的渴坏了。
走出住院楼,她发现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是天与地在窃窃私语。
施南笙在这铺天盖地的私语中漫无目的地游走,像个无处可去亦无人可依的孤魂野鬼。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忽然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施南笙茫然四顾,看到一个男生横穿马路朝她跑来。
她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一时想不起他是谁,直到他站在她面前,用那双满含焦灼与担忧的眼睛看着她,她才骤然想起来,他是路星川,他们原本约好了要在某个地方见面,她回家是为了拿上生日礼物,顺便再换身漂亮衣服,谁成想……
视线突然变得模糊,施南笙抬手摸了摸眼睛,却沾了满手热泪。
路星川被她吓到了,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