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牢牢地把她抱在怀里,不住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呢……”
过了许久,他听见她说:“路星川,我无家可归了,你带我回家吧。”
路星川毫不犹豫地答应:“好,我带你回家。”
他用指腹抹掉施南笙脸上的泪痕,继而转过身背对她,屈膝折腰:“上来,我背你。”
施南笙趴到他背上,环住他的脖子,路星川挽住她的腿,直起身来,慢步向前。
那些几乎要将她压垮的情绪似乎随着眼泪一起流出了体外,施南笙恢复如常,她扫视周遭,终于弄清自己身在何处,这个地方她前几天才刚来过。
她记得路星川说过,他家住在永乐西街,离这儿还蛮远的,于是建议打个车,路星川却说不用,顿了几秒,他低声说:“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我家不在永乐西街,而是在青塘街。”
施南笙哑然片晌,心平气和地说:“难怪我以前从来没在7路车上见过你。”
她没生气,路星川心下微松,紧接着就听她问:“5月28号那天早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7路车上?”
路星川就知道她会起疑,他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干脆老实交代:“27号晚上,谢垚在群聊里炫耀,说……说你答应和他开房,还说他会把过程拍下来,到时候发群里,让群友们饱饱眼福。我有个朋友刚好也在那个群里,就截图发给了我,我担心谢垚会对你使坏,所以——”
“所以30号那晚,”施南笙截住话头,“我在那家电竞酒店附近遇到你,根本不是偶然?”
“……不是。”
“所以你每天去便利店接我下班,根本不顺路,而是要绕一大圈,对吗?”
“……对。”
“路星川,原来我们两个都是骗子。”
但施南笙心知肚明,路星川的谎言全是善意的,而她的谎言却包裹着恶意,一旦被戳穿,就会让路星川受到伤害——两相对比,她很难不对路星川心生愧疚。
路星川没为自己辩解,只是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吗?”
“没有,”施南笙自知没有生气的资格,“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静静地走了一小段路,路星川沉声静气地说:“我在肯德基等了你很久,可你一直没来,微信不回,电话也不接,我怕你出意外,你家、按摩店、便利店我都去了,永乐东街和凤仙街我也找遍了,可是到处都找不到你……你怎么会在青塘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施南笙说:“我不想说。”
路星川说:“那我就不问了。”
没过多久,路星川背着施南笙进了一条小巷,七拐八绕之后,上了一座开放式小楼,到了三层最靠里那户门前,路星川把施南笙放下来,有些窘迫地说:“我平时忙着打工,没空做家务,家里有点乱……”
施南笙摇了摇头:“没关系。”
路星川这才掏出钥匙开门,他先进去开灯:“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就行。”
施南笙进去之前,先听到了嘹亮的猫叫声:“是三三在叫吗?”
路星川点头:“住院费挺贵的,我就把它接回来自己照顾了。”
施南笙迈步进去,目光在这个破旧又凌乱的小房子里逡巡,暗自惊讶,她没想到路星川的家境会差成这样,居然连她都不如。
只能说路星川的长相和气质太具有迷惑性了,不熟悉他的人很难把他和“贫穷”二字联系在一起,所以她一度以为他和江以桢是同一阶层的人,才贸然利用了他。
实在太乱了,路星川想简单收拾一下都无从下手,他只能牵起施南笙的手,带她去他的房间,他的房间是这座房子里最干净的部分。
到了房间门口,路星川再次用手中那串钥匙开门。
这个举动不太寻常,施南笙窥他一眼,瞬息间对他的处境有了更清晰的了解——路星川应该是跟着他爸一起生活,要是跟妈妈一起住的话,这个家不会乱成这样;路星川跟他爸的关系应该很糟糕,否则他也不会把房门锁起来,像防贼一样防着他爸。
刚把房门推开,三三就窜了出来,三条腿也不影响它活蹦乱跳。
路星川也不管它,笑着对施南笙说:“请进。”
是个很小的房间,一眼望去就能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