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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稠如墨,整个阮府陷入一片沉寂,只有巡夜更夫梆子的声音偶尔传来,显得格外遥远。
阮明枝院子的门悄无声息开了条缝。
她被裹成了一个雪团子,厚厚的斗篷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亮亮的眼睛。
阿玄站在她身后半步,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隔绝了大部分寒风。他伸出手臂,沉声道:“小姐,得罪了。”
阮明枝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冷冰冰的手塞进他一双温热干燥的大手里,剩下一只手则极其自然地环住了他劲瘦的腰身。
嗯?阮明枝眨眨眼,不愧是习武之人,身体素质就是好,简直是行走的火炉。
感觉到温暖,她更是朝他身体贴近几分。
隔着厚厚的衣物,阿玄的身体略显僵硬。
不过她搞坏的心思已经占满了神经,完全没注意到二人的距离太近,只兴奋的催促道:“走!”
下一瞬,阿玄足尖一点,带着她轻盈地落在屋脊上,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夜风瞬间灌入,阮明枝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往他怀里又贴紧了些。
阿玄只觉得怀中那小小的身躯像块小石头,让他无法忽视她的存在,他稳住心神揽紧少女,足下生风,在屋瓦上无声疾行。
风在他身周似乎都自动避开了,只留下身后一串浅浅的的脚印。
目标明确,直冲林氏居住的主院正房。
两人悄无声息地落在正房窗外窄小的廊檐下,门窗紧闭,窗纸却透出明亮的烛光,隐约间还有人声传出。
人在做坏事的时候是不嫌麻烦的。阮明枝屏着呼吸,用手指沾了点唾沫,在窗纸上无声地润开一个极小的孔洞,凑近一只眼睛往里瞧。
阿玄则在她身旁留意着四周的动静,确保安全。
屋内陈设华美,熏香袅袅,炭盆里烧着上好的银炭,红彤彤的散发着融融暖意,与她院里简直是天壤之别。
然而阮明枝只扫了一眼,就猫着腰僵住了。
炕上铺着喜庆的大红锦褥,而她的继母林氏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寝衣,云鬓散乱,面色潮红,正依偎在一个同样衣衫不整的男人怀里。
那男人,赫然是她的叔父,阮茂林!
阮明枝紧紧捂住嘴,才没让那声惊叹冒出口。
林氏的手指在阮茂林敞开的胸膛上画着圈,声音娇媚得能滴出水来:“……养着个病秧子真是晦气。不过也好,病得越重,她那点嫁妆……哼,还不是任我们拿捏?好东西合该留给我们的明玉才是……”
阮茂林的手不规矩地在她身上游走,带着酒气的声音含糊不清:“放心,镇北侯府聘礼丰厚,总能……抠出……嘶……”
两人交颈缠绵,不堪入耳的低语和喘息透过窗纸的小孔,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里。
真是万万没想到,深夜来此本想给林氏一点小教训,竟会撞破如此肮脏龌龊的丑事。
嫁妆和聘礼……原来这对狗男女还打了不少主意。
一阵恶心在胃里翻涌,她无意再听下去,身子慢慢后退,手也招呼阿玄离开。
暖阁内,正伏在林氏颈间啃咬的阮茂林动作一顿,醉眼朦胧地抬起头,疑惑地朝着窗户的方向望来。
林氏似乎也察觉了什么,顺着阮茂林的目光狐疑地转过头。
糟了。
窗纸上的那个小小孔洞,在明亮的烛光映衬下,正像一只窥视的眼睛。
不好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