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凄厉的尖叫声自二楼雅阁内炸开,霎时撕碎了满堂笙歌和喧哗声。
原本台下众人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殷牧池和夜游身上,这一长叫直接引得众人惊惧抬眸,惶惶然不知所以。只见二楼其中一间雅阁,木梁断裂,纱幔垂落,一袭月白色身影跌坐于红纱之中,玉冠倾颓,青丝散乱,十指疯狂撕扯着缠绕周身的红纱,状若疯癫。
此人可不就是新任城主,柳原吗?
众人大惊。熟悉柳原的人都知道,此人从幼年开始,最注意个人姿容仪态,传说中收集的胭脂水粉比女眷们都多,时常明里暗里被嘲讽果然是烟花巷柳之子,有其母必有其子。也不知此刻是见到了什么,竟让一个看重形象之人,吓成了这般模样?
“墨华君!”柳原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这,怎么会这样,到底怎么了,怎会……”
殷牧池就站在柳原和三具尸身之间,双臂仍稳稳托着夜游。尸体之后,还站着徒弟扶苍。
说是站着,倒不如说是扶着墙靠着。扶苍也是一脸潮红,额上还有一层细密汗珠,只是身体情形比夜游好一些,至少还能扶墙站立,说话声音虽轻,但勉强也能被听见。
“师傅,血被吸干了。”扶苍气若游丝道,“抱歉,我晚了一步。”
其实不用看也知道,这三具尸体死状大奇。首先明明无绳索无布条,他们竟在死后依然凌空浮立,仿佛空气中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操控着他们,或者托举着他们。其次头颅折断,倒转安立,面容枯槁,眼珠暴凸,皮肉干瘪,如皱成一团的宣纸,仿佛被什么东西生生抽干了精血。最令人惊恐的是,这三具尸体的口腔内,都塞了一张黄符。扶苍已经把黄符从他们口中抠了出来,展开一看,都是三魂六魄驱阴咒。
这种咒法是易水城当地最流行的北冥教教法。如果说万归宗的宗法核心是修神成道拯救苍生,北冥教流行的则是释放人性遇鬼杀鬼遇魔杀魔。一个认定人之初性本善,要引人向善。另一个认定人之初性本恶,因此宗教的存在就是除恶尽。因为两个教派风格迥异,因此这百年来即便长乐国的国教是万归宗,北冥教依然在易水城中占据主流地位。
而三魂六魄驱阴咒则是北冥教里的一种符篆,把此符篆贴身携带,邪崇之类便不敢靠近。这在易水城的富商们中间极为流行,平日里出行,顶级富商一般都会带上两人,一是贴身护卫,二就是北冥高徒。普通富商供不起北冥高徒的,就会带上开过光的三魂六魄驱阴咒,寓意驱魔化邪。
而今天这道强力符篆竟然直接塞进了他们口中,简直是对北冥教的羞辱!
殷牧池还双手抱着夜游,走到已经半疯半傻的柳原身边,一抬脚,勾住红色纱幔,用力一踩,一扯,纱幔分成了两半。柳原从里面爬了出来,一瞥殷牧池身后尸体,竟直接晕了过去,身体直愣愣地,就这么横着倒在了地上。
殷牧池立刻回身看去,只见那三具尸体竟然从半空中下来,自己踩上了地面,一手捧住自己的头,一手笔直伸向前方。他们的断颈中间,还洇洇淌血,分明就是死了没多久,血液尚未凝固。还是最新鲜、力量最强的——走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