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西桥躺在床上翻韩小姐的朋友圈,他能看到的全都是关于时事、社会新闻的文章转发,让企图保存韩小姐美照的章西桥大失所望,不过他转念一想,若是韩小姐频频晒自己的照片,一定会有许多像他一样想法的人暗暗下载下来,章西桥能保证自己道德规范,但不能保证其他人。
男人见男人,才更清楚内心深处的龌龊。
他把韩小姐转发的新闻看了个遍,发现这些文章的撰写人都是同一个,名字叫何嘉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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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小姐早上晨跑结束,王小姐才从床上爬起来,穿着舒服的绵绸睡裙和粉色拖鞋,睡眼惺忪的坐在餐桌旁。
吃过早餐,韩小姐送王小姐回家,然后去赛马俱乐部跑几圈,中午在高档酒店与客户见面,下午到爸爸的公司参加管理层的部门联合调度会议。
晚上21点30分,韩小姐在璜江区最大的夜店里见到了从非洲回来的何嘉澜。
何嘉澜留着短发,用发胶抓了个偏分的男士发型,穿一件深棕色的飞行夹克和破洞牛仔裤,她看到韩小姐的位置时没有立刻过去,先观望了一圈,才走过去落座。
“以你为中心,至少有十三个男的在暗中打量你,其中有一半都在考虑要不要过来搭讪,我猜西南角那个穿铆钉皮夹克的男的第一个过来。”
韩小姐在赛马俱乐部时穿白衬衫、长筒靴的骑马服,见客户时穿W牌最新款春夏高定套裙,与爸爸一同参会时又换了一套低调沉稳的西服套装,但是现在,她穿着黑色紧身超短裙,身材曲线被完美勾勒,看起来即性感又优雅,充斥着桀骜不驯。
韩小姐啜着一杯龙舌兰酒,说:“何记者不仅对非洲的野生动物有兴趣,对夜店的野生男人也有兴趣?”
何嘉澜觉得韩小姐骂人很有趣,带着一种文人独有的辛辣味,“比起男人,野生动物还是更有意思。锦之,多日不见,你的身材怎么还是保持的这么好。”
韩小姐玩着一只标识很显眼的金属打火机,说:“听语气,你好像挺遗憾。”
何嘉澜说:“我是羡慕和嫉妒,我的小肚子都有赘肉了。”
韩小姐微笑:“那是因为你工作太忙。”
何嘉澜说:“不会比你这个大忙人更忙的。”
穿铆钉皮夹克的男人果然站了起来,从吧台要了一瓶红酒,拿着两只空酒杯朝她们走过来,韩小姐没往那边看,玩打火机的手轻轻挥了一下,穿铆钉皮夹克的男人在通往这边的通道上被从暗中走出来的保镖拦了下来,保镖搭上他的肩膀,将穿铆钉皮夹克的男人强行带走了。
何嘉澜哈哈笑起来,“这么多年,你拒绝搭讪的方式还是这么粗暴。”
韩小姐睨她,说何嘉澜的笑声很像她给她发的非洲大草原上的黑犀牛的叫声,何嘉澜囧囧地闭了嘴。
何嘉澜以前不像现在爱笑。
大学刚毕业时,为了进电视台,何嘉澜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以至于连房租都差点付不起。
她省吃俭用,把自己搞得面黄肌瘦,在一次面试后因为贫血造成昏倒被送到了医院。
见义勇为的路人拨通了她的电话联系列表,从第一个打到第十三个,位于列表第十三位的韩小姐告知对方,她会找人来解决。
韩小姐当时在洛杉矶,找了同城的朋友去医院给何嘉澜付医药费、雇用陪护。
何嘉澜昏倒以后头撞到了地面,额头磕出血,医生在她的头上缠了一圈纱布,这下她找工作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何嘉澜坐在病床边,给韩小姐打电话,说要是帮了她,她就会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就像电话列表的前十二位联系人,借钱借得都怕了她。
韩小姐语气冷淡,问她想借多少,何嘉澜说了一个数,通话中的微信页面弹出来了转账通知。
何嘉澜继续说:“我还不上,至少这几年。”
韩小姐说:“随便,我在忙,再见。”
后来,何嘉澜每次和韩小姐通话,都会说,她可能真的还不上钱,她太菜了。
何嘉澜失眠的时候给韩小姐打电话,喝醉的时候也打,不开心的时候也要打,把韩小姐当坏情绪垃圾桶,把自己的负面情绪一股脑倾倒给她。
韩小姐不是有耐心的人,挂别人电话总是挂的很干脆,但每一次何嘉澜的来电都会接起来,冷静的听完她的抱怨,对她说,“何嘉澜,你很优秀,你只是现在运气差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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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司机的车停在豪宅前,何嘉澜的棕色飞行夹克披在韩小姐的身上。
喝多了龙舌兰酒、路都走不稳的何嘉澜固执的要搀扶穿了高跟鞋的韩小姐,坚持说:“你喝多了,我不扶着你的话,你就要摔、跟我一样摔脑袋大包。”
联排别墅的隔壁的门在深夜里‘吱哟’一声,何嘉澜眯着眼看去,门外道路上橘黄色的路灯静静照着平坦的路面,从邻居黑漆漆的门里走出来一个人,修长的身影逆光走过来,影子算是肚子的位置圆圆鼓鼓,像是一个超大的啤酒肚,而肚子上竟然长了四条细长的腿,何嘉澜抓着韩小姐的手,惊叹:“怪兽唉。”
修长的影子走近他们,发出悦耳清朗的磁性嗓音:“大猛睡不着,我带它出来散步,韩小姐,你这么晚回来。”
何嘉澜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个男人抱了一只大狗。
男人口中“睡不着的狗”用力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仿佛在证明自己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