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鹿呦午饭通常是在酒店的员工食堂吃,今天一到午休时间,她简单地归拢下工具,利落地从脚手架上爬下来,去洗手间冲洗了下,提起包大步往外走。
酒店的后勤经理于晓刚看到她:“鹿呦,你中午不在这儿吃吗?今天有你爱吃的油焖大虾。”
于晓刚算是许鹿呦的半个老乡,于晓刚有亲戚就在清水镇的隔壁镇上,中午吃饭,他总会借着老乡的名义,找许鹿呦聊会儿天。
许鹿呦回于晓刚:“于经理,我忘了带东西,要回去拿一趟,就不在这儿吃了。”
于晓刚又道:“要不要给你打一份留出来,你带回去晚上吃,省得再开火做饭了。”
许鹿呦弯眼笑:“谢谢您,不过我晚上要和同学在外面吃,就不麻烦您了。”
有人八卦打趣:“是不是要和今天跟你一块儿来的那位男同学一起吃?”
许鹿呦点头,大方道是,陆昊上午已经在酒店里采完景,他现在去了高尔夫球场那边,等下午结束,他们要一起吃个饭。
那人看许鹿呦承认地这么干脆,冲于晓刚挤挤眼,你这头老牛没有吃嫩草的机会了,人小姑娘已经有男朋友了。
于晓刚心思被同事看破,他有些结巴地嘱咐许鹿呦路上骑车慢点,半推半搡着同事,赶紧走了。
许鹿呦没看出于晓刚的异样,她急着往回走,早晨她脑子都乱成了粥,只记得找昨晚那幅画,忘了书房里还有东西没有收。
是她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她每年都会准备一份生日礼物,只是从来没送出去过,有些心事在笔下画出来太过明显,她想让他知道,又害怕让他知道。
中午的阳光更热烈,街上连个阴凉都没有,沥青路面都冒出了油,许鹿呦骑着烫屁股的小黄直奔云栖苑,光滑如镜的电梯壁上倒映出她的影子。
头发沾着汗湿,满脸晒得通红,有些狼狈,可眼底却闪着光彩,她清楚她在开心什么。
她的工作要到开学前才能结束,他那边的房子她去过一次,书房很大,要是重装,应该没那么快就结束,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至少会有一个月的独处时间。
一个月的时间足可以让她循序渐进,一步一步地慢慢来。
她对喜欢的东西一向没什么长性,两件事除外,一个是画画,还有就是他。
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她总要给这份长久的喜欢一个交待。
许鹿呦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具体要怎么实施还需要再细节化,她想事情想得太入神,没发现屋里有人,走到书房门口,才听见他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语气冷沉,听不出任何情绪:“您不用一再强调我才是该死的那一个,要说欠,我只欠陈淮序,欠不到您这儿半分,您要是这么想跟孔家联姻,完全可以再生个合您自己心意的儿子出来,至于我,我早就跟您说过,我做不成谁的替代品,您还是趁早死了心的好。”
他说完就撂了电话,也阻绝了对方恶毒的咒骂声,陈易章翻来覆去骂的也就那么几句,那些话他从小听到大,早就烂熟于心,实在没什么新鲜感。
许鹿呦看着他立于窗前的背影,拇指无意识地抠进食指的指节,痛感顺着神经钻上来,她从恍惚中惊醒,轻着脚步想要后退,却不小心碰到了墙角的花瓶。
陈淮安转身看过来,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无波无澜。
许鹿呦双手扶住花瓶,怕惊扰了什么,声音很轻:“我回来拿点儿东西,不知道你在家。”
陈淮安将转在指间东西拢到掌心,平静问:“吃饭了没?”
许鹿呦胡乱地点头。
陈淮安抬腕看一眼时间:“你是现在跟我一起走,还是在家休息一会儿?”
许鹿呦刚想说一起走,想起自己回来的目的,又改了口:“我要在家休息一会儿,上午太累了。”
陈淮安的目光沿着她红扑扑的脸颊扫了圈,“考驾照了?”
许鹿呦慢慢找回镇定,有意说着轻快的话放松气氛:“考是考过了,但我第一次单独开车上路差点开到水沟里去,把我爸给吓坏了,他说没他在,不准我自己开车。”
陈淮安神色严肃:“有没有受伤?”
许鹿呦笑:“算命的都说我福大命大了,有菩萨保佑着我呢,哪儿会轻易受伤,我后面有偷偷开过两次,都没事儿。”
陈淮安看不得她这副心大又不吃教训的样子:“算命的没算到你开车会开到水沟里?”
他可真是,许鹿呦在心里诽腹,年纪越大嘴越毒。
陈淮安走过来,屈指敲上她的额头:“在骂我什么。”
许鹿呦捂住自己脑门,委屈巴巴地看他,他手指头比石头还硬,要疼死人了。
陈淮安眸光微闪,没再管她,径直往外走:“我晚上有饭局,要晚点儿回,晚饭会有人给你送过来。”
许鹿呦对着空气虚踢一下,算是报仇,又道:“不用,我晚上也在外面吃。”
陈淮安停住脚:“八点之前要到家,我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许鹿呦不同意,她自己早回来是她自己早回来,她不喜欢他拿她当小朋友管:“我妈给我规定的门禁是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