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些,两人脸上的轻松神色早已消失,少女透过车窗,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她精于谋算,也知晓灾情严重,但纸上得来终觉浅。
亲眼目睹这人间惨状,那份沉甸甸的悲悯与责任感才真正压上心,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手,深深地呼了口气。
谢杳坐在她对面,同样沉默。
他脸上的线条比平时更为冷硬,那双总是带着慵懒或戏谑的桃花眼,此刻深不见底,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的手放在膝上,指节微微泛白。
车队在一处地势稍高的地方暂时停下休整,补充饮水。
附近的灾民看到这队气派的马车和护卫,眼中先是畏缩,随即又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一个面黄肌瘦,约莫五六岁的女童,被母亲推搡着,怯生生地靠近车队。她身上的破旧单衣早已湿透,赤着的小脚沾满泥泞。
她不敢靠太近,只是远远地望着马车旁架起的小炉灶—上面正温着给主人准备的简单粥食和炊饼。
散发出诱人的粮食香气。
女童的喉咙明显滚动了一下,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渴望和畏惧。
崔羡好看在眼里,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她犹豫地望向谢杳,眼里的情绪已然遮盖不住。
知晓少女的用意,谢杳掀开车帘,下车对侍立一旁的充槐道:“充槐,把车上备的点心匣子拿来,还有多拿几个炊饼,给大家分一分。”
“是,殿下。”
充槐立刻应声。
崔羡好也跟着下车亲自接过东西,拿过一个干净的水囊装满温水,朝那女童走去。
她的举动立刻引起了周围灾民的注意,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有期盼,有怀疑,更多的是麻木。
“小妹妹,饿了吧?”
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无害。崔羡好将一块松软的桂花糕和两个还温热的炊饼递到女童面前,又把水囊塞到她怀里。
女童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眼前漂亮得像仙女一样的姐姐,又看看她手里散发着香气的食物,一时不敢接。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那妇人衣衫褴褛,脸上满是污垢和愁苦,看到崔羡好的举动,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拉着另一个更小的孩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贵人!谢谢贵人!谢谢贵人菩萨心肠!”
“快起来,不必如此。”
崔羡好连忙去扶,她把食物塞到女童手里,语气温和。
“快吃吧。”
女童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过,先掰了一小块炊饼,飞快地塞进嘴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狼吞虎咽地吃着,不忘把另一块饼递给旁边的弟弟。
这一幕,像投入死水中的一颗石子。
周围的灾民骚动起来,虽然慑于护卫的威势不敢上前哄抢,但眼中的渴望再也无法掩饰。
几乎没有一刻钟,周遭的灾民开始骚动,陆陆续续地来人靠近崔羡好的方向,企图从这位姑娘手里也拿一些吃食。
感受到复杂且赤裸裸的目光,少女感到紧张,她有些不自然地向后退了几步,不太明显。
身后突然有只手搭在她肩上,回头,是谢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