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辉心中顿喜,刚欲退下,身后派去监视钟愿的人快步走进来,低声道:“钟愿离开客栈了。”
步辉快步行去窗边探查,见钟愿带着帷帽,混入如流的人群中,朝酒肆行去。
熏炉中的几缕青烟顺着如昼火光扭曲成飞天状,迎合着酒肆中的热闹非凡,脚踝金铃在舞动间泠泠作响,舞姬在鼓声中赤足旋跃,引来阵阵喝彩。
清澈的甜酒倾泻而下,落入金盏中,酒香瞬间四溢。薛溶月睨了一眼倒酒的柳如玉,没有言语。
为防止今夜有心之人跟踪探查,她特意乔装打扮,不仅换上一袭胡服,还贴了假胡子,踩着高靴,连净奴都说认不出来,没成想刚踏入酒肆坐下,柳如玉就跟野狗闻见肉包一般跟过来。
她终究没忍住用手敲了敲桌子,问他:“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来我的?”
柳如玉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抬头瞄了薛溶月一眼,答道:“你的这双眼眸是我见过生得最漂亮,最独一无二的,再多遮盖都无法掩去它的光彩。”
说罢,他再次抬眸望向薛溶月,正巧与薛溶月目光对上,不禁红了脸,羞涩地低下头。
“……”
薛溶月一言难尽道:“所以你就凭着一双眼认出了我?”
柳如玉坚定点头:“这双眼眸我见之难忘。”
不知为何,对上柳如玉那双含情脉脉的双眸,薛溶月身子竟莫名战栗一瞬,有些毛骨悚然。
柳如玉小心翼翼问:“可是我坐在此处,打扰薛娘子饮酒了?”
薛溶月心道,这还不明显吗?
今夜与钟愿约好要进行引蛇出洞的最后一步,结果柳如玉跟着坐下来,自然误事。
她没有半分委婉的意思:“你不请自来,确实打扰我。”
柳如玉脸色一暗,垂首道:“是我唐突了。”
话说完,人却不走。
薛溶月有些不耐烦,刚欲催促他离开,净奴便一溜烟儿从酒肆外跑进来,兴冲冲道:“娘子,您看这是什么?”
她也着一身胡服,作男子打扮,怀中抱着厚厚摞起来的药,走近时,药的苦香便往鼻子里头钻。
她高兴道:“方才奴途径您常吃的那家药铺,发现刘大夫回来了!自从刘大夫前年回家省亲后,那家药铺旁的大夫医术又不及刘大夫一半高明,您连着两年没有吃过这药,奴看见后,赶紧排队去抢了好些。”
薛溶月也是一喜:“这两年间也吃过别的大夫开的药,可远不及刘大夫的药有效。”
她赞道:“做的不错,那支你惦记很久的花戏蝶金簪回去就赏给你。”
净奴高兴的几欲蹦起来,不待她谢恩,柳如玉便紧张地站起来:“薛娘子可是身子有何隐疾?”
净奴这才注意到薛溶月对面还坐了一人,愣愣地看着他,闻言下意识回道:“这些药是娘子自幼便吃的,是。。。。。。”
柳如玉急切道:“自幼便吃,看来真是隐疾。薛娘子为何不曾告知过我,你我是即将定下亲事的人,将来要携手共度余生——”
净奴脸色骤变:“柳郎君慎言,如今婚事未定,现下便说这些为时尚早。”
柳如玉嘴唇蠕动,停顿半晌后继续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若真有隐疾,薛娘子又何苦瞒我?我也好为薛娘子寻药。。。。。。”
薛溶月面色不佳,开口打断:“我没有隐疾。”
“那是……”柳如玉想起薛溶月父母自幼和离,兄长早逝之事,顿时面露心疼之色,“可是因幼年创伤,心中一直郁结难消?薛娘子,我知晓你儿时不顺,你可与我诉说。”
“比起你的明媚坚强,我更愿意了解你的过去和不堪。”
“?”
薛溶月忍无可忍地敲了敲桌:“我吃点美容养颜的秘方,怎么就不堪了?”
净奴面无表情补充方才她未说完的话:“这些药是娘子自幼便吃,是长安城中时兴的养颜秘方。”
柳如玉:“。。。。。。”
隔着一扇屏风,秦津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