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鹤隐心道:“她又说出那番话了。”
——“我师从上古正统合欢,是‘天地交泰,万物化生’之道。”
每逢想起这番话,好似少女又现于眼前,目光灼灼,带笑。
她本性冷硬,却又鲜活异常,像被扬到天上的铁水,在外界敲击中炸出一串串璀璨金花,火星坠如雨,点点滚烫,直将人燎原,一路焚烧殆尽。
胸膛内涨意酸涩,欣喜伴着疼痛。
可那层纸如此之薄,他却不能戳破。
概因她明明白白地说过了自己所修所练之道。上古合欢,再是正统也是需双修修炼的,对方不曾刻意遮掩,甚至言辞间,也对自己多加挑逗,实在胆大妄为。
云鹤隐并非立誓不嫁娶道侣之人。
然规划中,那道侣理应端庄,理应合规守矩,就如他一般,就如诸多教诲一般。
他与她应正正好好与规矩契合生长。
“前辈,你还在吗?”似等困了,少女打了个哈欠。
云鹤隐哑声道:“还在。”
他垂眸望着隔门而靠的少女,道:“此事我已了解,你先回吧。”
付今越道:“我不回。”
“回了后,再找前辈就找不到了。”少女言之凿凿,“我就要在这等,等到前辈息怒。”
云鹤隐沉默片刻,说道:“我未曾发怒。”
付今越一声笑:“妄言!”
她竟拿他的话来反驳。
嚣张跋扈,毫无对尊者的尊敬,但此时云鹤隐心中半点怒意都无,他轻轻地,轻轻地将头抵在门上。
与少女隔门相抵。
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仅是一次小小放纵。
他说:“夜色寒凉,道友请回吧。”
“我不回。”那跋扈少女还是道:“前辈您还是让我进去看看吧。”
“前辈难道不好奇解决之法吗?”她的语调带着丝丝暧昧,“前辈今日说得有理,若不勘验岂知祸端,兹事体大,我愿与前辈……尝试一二。”
云鹤隐乱了心跳,呼吸一窒。
仅是这瞬间的意动,他识海内就忽地变了天,过往种种教诲猛然涌现。
那嗓音男女老少皆有,重重叠叠,伴着隆隆作响,铺天盖地好似天雷霹雳。
它们说,云鹤隐,你不可邪荡,不可喧哗,不可急行,不可无礼,不可争竞嫉妒……
云鹤隐,你理应恭敬有礼,理应践诺于信,理应持节于义,理应勤勉任事,理应博学慎思,理应严于修身……
云鹤隐,你天生三魂七魄残缺,主魂胎光缺一点。
云鹤隐,你生有魔心。
你是魔。
你不可成魔。
他跪坐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