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持剑人又立于身前,架起的剑割在他的脖颈。
——鹤隐,无论何时都要切记,理应克制稳持道心。
他垂眸,顺着剑身上丝丝流淌的血,顺着那雪亮的剑身,仰首望去,瞧见那持剑人面容模糊,无数张面孔重叠在上,变幻不定。
它是母亲,是父亲,是师是友,是此生每一个对自己谆谆教诲的人。
它是心魔。
如今那心魔又多了副模样,少女巧笑倩兮,握剑的手松松垮垮,似心疼极了,她丢开手中剑,柔软的指尖触着他颈间伤痕,语气轻轻。
——既如此疼,为何要勉强自己?
——与我双宿双飞一双人不好吗?
跪坐之人面容隐忍,他张了张嘴……
云鹤隐!
抵在门扇贪恋触碰的人猛然惊醒,呼吸急促。
他于心中百般谴责自身。
抑制私欲,克制冷静,稳持道心。
你不可成魔!
她贪图修为,她别有用心,她只为一时欢好,她离经叛道不是良配。
你明知如此,怎可放由欲念横生,心神松解?!
若是允了,岂非数年克制都毁于一旦,你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母亲父亲,如何面对诸多师尊长辈,如何面对……
云鹤隐忽地收拢掌心,心乱如麻,却还是紧紧攥拳,将自己从悬崖边扯离拽开。
付今越等得本来有些不耐烦,突然听见身后异响,一仰头,瞧见窗户纸后站有一人影。
那人影轻微晃动,很是缥缈不定的模样,付今越问:“前辈,你还好吗?”
“……”
没有回应。
付今越略有狐疑,正待重新问,却听一声低低回复。
“无事。”嗓音喑哑。
于云鹤隐这种人而言,这般作为可谓失态了。
付今越从没听过他的语气如此失魂落魄。
有戏!
本能地就觉时机大好。
付今越也不晃脚丫了,立即起身,关怀问道:“前辈,当真无事吗?”
她说:“实在放心不下,还是放晚辈进去瞧——”
“无事!”云鹤隐冷声打断道,“夜深了,道友请走罢。”
这话又急又快,态度明显,付今越被呛了一句,兴致也淡了些。
云鹤隐抿着唇,望着窗户纸外影影绰绰的人影,少女就站在他面前,仅仅一门之隔,若是放任私欲让对方进来,他定是再难克制。
是了,一门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