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缘又问:“少寺的病好了么?”
圣穆帝替她盖好被,道:“马马虎虎。”
云缘又问:“我是不是真不合适做个母亲?”
圣穆帝笑,光阴在他脸上流转,变得清清淡淡。他道:“你是个女子,没有哪个女子从一开始就适合做母亲。”
“辛桓也好,少寺也罢,你见不见,亲近不亲近的,都有你自己的理由,”他一顿,握紧云缘的手,“再者,是我不想你见到他们。”
云缘没有问缘由,想起那日远远的一眼,玉兰树下的辛桓,玉石一般的品性,光而不耀,静水流深。
不知多少年的光阴,在功名荣辱中,云缘恣意其间。如今面对自己两个亲儿,倒是让她老脸一红不好意思。
圣穆帝最后道:“不早了,睡吧。”
…
腊月二十,接近年关。少寺躺了一月有余,又回到了老毛病,一到冬日便咳嗽得厉害,也是躺得烦了,溜七溜八,楼公公看他老实穿着袄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出来了。
临走前又叮咛道:“太子殿下晚间会检查您的课业,殿下您顾及着时辰。”
少寺散漫往前走,不回头地朝楼公公挥手示意。
今日前朝百国万邦觐见,他哥和他老子都抽不开身,但宫中侍卫七七八八防着他,左一步右一步的,避都避不开。
少寺转弯去了梅园。
红梅似美人,挂雪戴冰。少年郎被冻得鼻尖通红。他折了一枝梅,叼在嘴中,摩拳擦掌。
从小跟着单时明,少寺其他的没学会,翻墙翻得炉火纯青。
于是翻墙坐上墙沿上时,梅枝上的雪弹了满身。
少年郎朝墙的另一边往下看,果不其然看到了人,轻笑一声道:“许久不见,少寺甚是想念您,盛侍卫可好?”
底下禁卫军首领盛常恭敬行礼,道:“见过二殿下,微臣亦是想念您,您可否下来,与微臣一叙。”
少寺偏头咳嗽几声,舌头抵着牙槽,皮笑肉不笑。
鬼才跟他叙旧。
上回翻墙被抓,交给他哥,被辛桓罚着抄了上百遍的礼记和孙子兵法,面无表情地骂:皇室子弟中的翻墙第一人,偏生墙都翻不好,既然如此,莫要丢人,不如多读几本书。
这回被逮到,不得罚他抄上个个千遍万遍的书外加一百篇的策论。
少寺这厢点头,睁着温和的眸子道:“好的,您能接接我吗?少寺下不来了。”
盛侍卫迟疑,最终颔首。
将少寺搂着下地的瞬间,被少年郎笑眯眯地想在脖后击了一掌。盛侍卫堪堪避开,刚想开口。
“您…”
鬓边插花的少年郎挑眉,又迎面扔出一把药粉,轻声开口:“睡吧。”
做完这一切,看盛侍卫倒下,才若无其事拿帕子擦擦鼻子,提步刚想离开,突然,侧眼。
刚翻过的墙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位黄衣的女郎,正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看着他。
少寺今年也不过十三岁,他比辛桓小三岁,辛桓身量极高。少寺比他矮一些,也因常年的病,更为清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