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切安置好,圣穆帝又抱着人放在榻上,捻平被角,侧坐在榻边,侧脸在跳跃的烛火间被映照在帐幔上,大刀阔斧地凌厉,神情却柔软无比。
外头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照耀着雪面反着光,亮得醒目。
帝王披着鹤氅出来,停在外头,抬头望了雪景一眼,暗卫奉上密信。
“禀陛下,韩王派出亲卫送来此信。属下暗访韩国多处兵营,皆无异动。只是韩王第二子赵清淮频繁出入瑕关。”
圣穆帝折了信,道:“单将那里如何?”
“大将军那里也盯着赵清淮,其人每日打猎饮酒,找不出破绽,只得暂时按兵不动。”
暗卫似乎踌躇一般,道:“属下还有一事。”
圣穆帝道:“讲。”
“贵妃娘娘的人近几日频繁与郑崔二氏来往,在燕国也有探得贵妃的人,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属下多方探寻,找来了这个。”
暗卫又奉上一张图纸,上面画着百国图。山河大势,城郡分布都画得清晰明了,图边标有密密麻麻的小字。圣穆帝一眼便知这是云缘亲手所绘。
上头的燕国被用朱砂笔圈出。
“这是属下在与贵妃的人交手时所得,那人似乎是个江湖路子,在落下风之后便丟图而逃,似乎…更像是主动等着您。”
圣穆帝被气笑了,摆手让他下去。
他再拂帐而入时,看着床榻上的女子,睡颜恬静,心地极坏。
于是云缘再偷偷睁眼时,帝王脱着鹤氅挂在架上,又倒了盏茶拿来榻边。
“说罢,贵妃娘娘的算盘。”
云缘咧嘴一笑,就着他的手饮茶,眼珠子一转,圣穆帝便知她又在想编什么故事去哄他。
云缘刚想开口,对上他没什么温情的眸,里头更多的是冷静。她不由纳罕,又伸出手摸着他的额头,滑过眉宇,又拂过鼻梁。定睛到唇上,不由自主开口道:“赵憬和。”
时至今日,云缘自己也摸不清他的所想所思了。
在她不在的这十年里,他成熟了,成为两个孩子的父亲,百国内赫赫有名的君王,不用再像以前一般需要她领着他,教着他去感受什么了。
就连十年前将自己要离开的消息告诉他之时,他的方寸大乱,他的情绪不可控,猩红着眸子,扣着她的肩,问她,她走了要置他于何地时的动情态都在眼前这个镇定自若,气度不凡的君王面前不复存在。
他如今会饮茶看她胡闹,会纵容会退步会配合。以前虽然也是如此,但多多少少还是会被云缘胡闹得不知如何时真性情流露一二。到如今,再怎么作,都是一副看似漫不经心的背后又步步紧逼,再松弛有度的模样。
床榻上也是,更放得开了,一直喊着阿姐,却一直死死盯着他阿姐不放过任何迷离的模样,会改变力度勾着自己,变狠了,更敢玩了。
云缘轻叹了口气。
君王是有了,小赵位却不见了。
圣穆帝放下了茶盏,上榻,将云缘搂在怀里。一时的安静,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
他不急,甚至就这么垂着眼看她埋头在他胸膛胡来,咬得狠了,就用手垫在她的牙上。
云缘看着那点渗出的血,心也虚了,移开眼,道。
“我想要珩奇剑。”
珩奇剑是剑仙郑尧期的配剑,郑尧期在亲手杀了自己辅佐近十年的君王后,跳下了无涯,至今近三十年。
圣穆帝轻拍着她的肩膀,他知晓今夜只能让她开口说这些,说这些也已然不易,她做事前,从不与人告知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