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声,眼前漂亮的容颜就瞬间与薛婵记忆里模糊的影重叠起来。
这是她,除了父亲以外,最血缘情浓的至亲了。
薛贵妃笑了笑:“上一次你还只是个会跟在我身后,拉着我要去放风筝的小小孩童呢。”
风筝,薛婵又想起来了。
“那只风筝,还在家里呢。”
薛贵妃沁出泪:“哥哥前几年治水被压断了腿,听说落了腿疾只能拄拐而行。我不知道他如今究竟怎样了。。”
薛婵的父亲是三年前因腿疾,不得已辞官的。
皇帝还特意下旨赠官。
薛婵安慰她:“娘娘放心,爹的右腿虽落疾,可拄拐而行有时比我走得还快些。至于他本人嘛,大多数时候还是挺乐呵的。”
“我知道他一向看得开。。。”
薛婵点头“嗯”一声,又道:“娘娘,我给您带来了一样东西。”
云生上前递过画卷,蕴玉与她一左一右慢慢展开。
深秋下的山川郊野,远山叠嶂,丘壑深远。一弯清溪蜿蜒而至,两岸红枫似火燎眼。老者一杆垂钓,牧人驱犊而返。溪边木芙蓉纤袅,落花随水而去。
“这是秋日的半钟山。”薛贵妃看着那幅长卷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下来。
“金钗溪的红枫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都没变。”她的手指停在女子所坐的青石,“这是。。。。。。金钗溪旁的问仙石,我小时候调皮,还在这溪里抓过鱼。”
薛婵看着她,轻轻一笑:“这幅《溪山秋色》是父亲与我,共同所作。希望娘娘,虽远隔千里,见此图如归家。”
家。。。。。。
薛贵妃含笑拭泪,她有多久没有回过家了呢?
不知道。
也数不清有多少个日日夜夜了。
好像自从离开,就再也没有回去了。
甚至在这,已是十数年。
薛贵妃垂眼,开始回想自己那生长的地方。可是她已经想不大起来了,想起来的也只是残缺模糊的一团。
她很想问:院子那棵芙蓉花还在开花吗?金桥旁曹记铺子的瓜齑味道还是从前那样吗?醉仙楼旁的那位说书的曹先生讲完《平安记》了吗?
“一切都还好吗?”
薛婵道:“都好,都好,一切如旧。”
薛贵妃点点头,一切如旧。
薛婵也有些哽咽,她说不出话来,喉间似有堵着颗未熟的葡萄,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刚要落泪,就听见程怀珠呜呜的哭泣声。
贵妃与薛婵转头,程怀珠正揪着帕子,一脸动容地看着二人。
她眼眶通红,憋着嘴,一双眼眨巴眨巴,泫然欲泣。
“呜呜。。。。。。真是太感动了。
薛婵不禁笑出声,盈在眼眶里未落的泪也随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好笑地戳了程怀珠一把:“我都还没哭,你倒比我还伤心。”
程怀珠抽抽噎噎,不满道:“我就是感动嘛,哭还不让人哭了,小气。”
薛婵被说一通,本来难过的心绪一扫而空,不禁哭笑不得。
殿内众人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一时间弥漫着的悲戚苦气一散而尽。
薛贵妃也伤怀中抽离出来,拉着薛婵坐下,又向蕴玉道:“光顾着叙旧,我都忘了,上茶。”
她看着程怀珠笑道:“快把小厨房新做的点心拿上来,这丫头馋着呢。”
程怀珠抽了抽鼻子,笑得灿烂:“我就知道娘娘记得我馋您的小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