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已是深夜,一轮明月照空,清清月洒下一片朦胧微凉的光。
程怀珠才放下药碗:“进宫?这么着急的吗?”
坐在薛婵床边的周娘子道:“宫里的旨意,也是无法推辞的事情。”
薛婵咳了咳,程怀珠立刻道:“你看她都还没好全呢。”
周娘子没理会她,只向着薛婵轻声:“其实本就该进宫谢恩的,只是迟早得事。不过娘娘此般催促,想来也有她的用意。”
薛婵对上她的目光,垂下头。
“我知道了。”
三日后,薛婵和程怀珠进宫了。
宫人引着她们往福宁殿去,离越近,薛婵反倒紧张起来。
薛贵妃虽然是姑姑,却只长她十岁。
薛婵的父亲少时丧父丧母,彼时家贫如洗,而薛贵妃却尚在襁褓之中。
她是薛承淮靠卖画,写字,一手抚养长大的。
薛贵妃被华阳长公主举荐入宫离家时,薛婵五岁,随即再也没有见过她。
十余年了。
思绪越飘越远,等回神时已经到了福宁殿外,宫娥先行向内传信,随即出来个二十余岁的袍服女子。
薛婵道:“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那女子一礼:“奴婢是贵妃娘娘身边的掌侍女官,名唤蕴玉。”
“有劳蕴玉姐姐了。”
蕴玉恭谨颔首相请:娘娘已等候您多时,两位姑娘随我入殿吧。”
说罢,她并着几个宫娥引着薛婵与程怀珠入殿。
福宁殿倒并不明晃晃的富贵精致,殿内清雅华净。
蕴玉领人进殿时,薛贵妃正在逗着一只鹦哥。
“娘娘,两位姑娘已至。”
宫娥扶着薛贵妃坐下,两人立刻上前一拜:“请贵妃娘娘安。”
“起来吧”
薛婵这才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并非容色倾城,只是漂亮,从骨子里的漂亮,让人想起生于秋江畔的芙蓉。
临水照花,拒霜而开。
华服珠翠,让她增添了几分鲜妍秾丽。
薛婵想,如果会忘记,那么人最先忘记的会是对方的长相。
如果重逢,最先记起来的是什么呢?
她想,是声音。
“峤娘啊”
和薛贵妃容颜一样漂亮的,是她的声音。
因为有情,所以漂亮。
见到薛婵,她瞬时盈了泪光。
薛贵妃微微颤抖的手,摸着薛婵那与轮廓与逝去的长嫂颇为相似的眉眼。
“没想到,十余年,居然已经十余年了。”
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在这深宫里,只有深梦里才会回到自己年时,想起幼时在玉川街上帮着兄长卖画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