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本就偏僻,江月还拿了包袱,就下了客栈后的河里,她自幼便跟着男孩子们下河捞鱼抓虾,早就学会泅水,而且泅得比那些男孩子还要好。
从前,她在巴蜀是多自在快乐呀,被江元盛带回瀛州整日锁在家里,她怕自己被凤锦害死,再也见不到阿娘,习惯了乖顺,可如今再也没有能捆着她的东西了。
她仰面躺在河中,顺流而下,望着天上满目繁星,一轮下弦月,淡淡地照耀着人间,春天的河水冰冷刺骨,她却发自内心地笑了。
到了渡口,发现有人巡守,她就翻身沉下去,潜到下游再浮上来。
漂了许久之后,她才找到一片桃花林上了岸,遥遥望去,丰雨乡的灯火微弱,还不如天上的星光明亮。江月还在桃花林深处褪去湿透的衣衫,换上用油布包裹的衣裳,虽然没有湿透,但穿在身上也是冷得她打颤,她只能往瀛州城的方向跑起来,让自己暖和起来。
途中,听见野兽的鸣叫,她也丝毫不怕,却没想到闯入了一片坟茔,借着月光她定睛一看,这些崭新的坟茔竟有数十座,就算丰雨乡人多口杂,也不可能短时间内死这么多人,而且这些坟茔看上去都是随意掩盖,连纸钱都没有,这显然有问题。
江月还从坟茔中穿过,阿娘说过,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只有留在人世的一具身体,所以她从来不怕这些。
到天亮时,江月还才到瀛州城,城门一开,她便进了城。
江月还先去了成衣铺,用那金锭买了一身华贵的衣裳,又买了些珠钗,还跟人打听了才知道江家府邸,她要趁江元盛上朝之前找到他。江府的家丁看她衣着华贵,气质不俗,完全没认出她来,直到她说,她是江府三小姐江月还,家丁才又看了看,果真是江月还,连忙开门让她进去了。
当初替太子府和亲,是秘密行事,只有江元盛与凤锦知晓,其他人只当她是出嫁了。
江月还珠光宝气地回了江府,所有人都呆住了,尤其是凤锦与江元盛,他们把她拉入书房,问她回来干什么。
江月还心想,太子休妻,她逃出太子府,按说文将军应该会担心她走漏风声,四处寻她,可自从她出逃,至今也没有被通缉,江元盛大概想都没想过她去哪里了,现在她忽然回府,江元盛跟凤锦如此惶恐,自然是怕她招来祸患。
江月还昂着下巴道:“太子殿下虽然休妻,但你们都知晓,他休的并非是我,这些时日我在太子府,与太子日日相见,两情相悦,不久后我就要与太子成婚,届时我就是真正的太子妃了,往后还可能是……这才是整个江府的荣耀,上次是假,可这次是真,若没有阿娘,这婚我就不成了。”
说完,盛气凌人地看着江元盛。
江元盛跟凤锦对视一眼,又喜又惊,颤颤巍巍道:“江府被那个飞天大盗偷得一干二净,当时没钱,所以我上回确实没派人回巴蜀,我这就找人回去请你阿娘来,送你出嫁。”
江月还闻言,心里的失望蔓延开来,看来阿娘不是江元盛藏起来的,那到底是谁呢?
江月还稳了稳心神道:“豆娘伺候我三年,还算周到,我想带她去太子府,毕竟我也要有个熟悉的身边人,把她的奴籍与放奴文书一同交与我,我与太子殿下毕竟尚未成婚,他不方便接送我,帮我准备一辆马车。”
平日傻乎乎的凤锦,此刻却眼珠一转,将信将疑地问:“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江月还心里一虚,但面上仍镇定如故,学着谢凌的口吻道:“怎么,要不我让太子殿下来跟母亲您说一声?”
江元盛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还跟凤锦耳语,“在文将军宴上,太子多喜欢她,你不是没看到……”
凤锦目光一软,笑了笑,“既如此,就照你说的办。”
然后喜不自胜地道:“那以后,我可就是太子的岳母啊,以后太子当了皇上,我岂不是……”
江元盛横她一眼,凤锦立刻噤声,眉眼间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江月还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没有半点心虚,除了豆娘,整个江府,她都可弃。
江元盛留江月还用饭,她笑得一脸幸福道:“太子殿下还等我回去用膳呢,对了,太子已经请示皇后娘娘,她一向疼太子,已经应允,只等皇上病愈下旨,在皇上下旨前,切莫声张,以免坏了女儿与江家的名声。”
说完,施施然走了,豆娘亦步亦趋地跟着,虽然不知去哪里,但总比在江府好,她因为年纪小,在江府总被欺负,也唯有江月还不欺负她,把她当个人看,所以跟着她走,总没错的。
江月还与豆娘上了江元盛为她准备的马车,一刻也不停留直奔城门,只要出了城门,她与豆娘都安全了。
一出城门,江月还就趁马夫去方便,自己驾马而去,不明所以的豆娘,这才反应过来,问江月还究竟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