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李宅后院的池塘映出一轮圆月,被时而游动的锦鲤搅得颤抖。池塘被一条石子路破开,沿路向里是一座嶙峋的假山,山顶落着一座亭子,若是白天在这亭子上下棋、品茶、赏景,必定别有一番风味。假山下有空腔,可以穿梭行人,从石子路一头进入,转几个弯便可从另一头走出。
此时李宅仆从们已经收拾好了晚饭所用的锅碗瓢盆,宅院进入了安静的休息时刻,偶尔传来几句闲聊的人声和零碎的物品碰撞声。就在这几乎不见人迹的后院,忽然两个白影飘过,风吹得那两片轻纱衣摆如烟如霞,一晃眼就已翩翩落入假山的洞内,隐去踪迹。
在洞中弯来绕去地摸索了良久,杨婉笙轻声道:“在这里。”她搬开一块长而扁平地石头,这块石头比起其它都要光滑且一尘不染,一看便是常有人搬动。石头背后露出一条窄缝,大小堪堪能进一人,缝中一片漆黑,看来得深入才能知晓其中样貌。
杨婉笙很难得一见的没有戴任何头饰,南江宁也同样很难得一见的穿了白衣。
二人依次进入缝隙,里面是一条长长的窄道,黑暗尽头能看见一丝光亮。窄道两侧的石壁光滑,摸着石壁前行,光亮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走到尽头后一片豁然开朗,是一间开阔的石室,四周石壁规律的镶嵌着数十上百的夜明珠,个个如拳头般大小,将整个石室照得极亮。石室中间交叉地摆放着几排黄花梨木架,木架上有雕工细腻的各种祥纹,尤其是上面几个镂空纹路的木框,如屏风似半遮半掩着后面的摆放之物,配合那精细的团花纹样,更有触不可及的富贵之象。而这本已价值连城的木架上,摆放之物更为精美,有镶金白玉碗、琉璃石熏炉、缠枝纹鎏金鼎、翡翠荷叶杯等等。随着脚步的移动,这些精美之物的光泽亦不断闪动,整个石室流光溢彩,竟真是个藏宝室。
不,眼前这个藏宝室可能只是最表面的一层。二人心照不宣,绕过几排木架,摸索着洞壁可能会出现的机关。如此建在宅院中的密室,机关应是不复杂的,二人都很肯定李善明做不出复杂的东西。
几番观察后,已经几乎确定。地上有木架来回移动的划痕,木架之中摆放着一个与石壁上相同的夜明珠,而石壁上的夜明珠以波纹的形式上下起伏的排列,每一个起伏之上都有一个空的可以放置夜明珠的洞坑,这些应该就是打开下一个密室的机关。
杨婉笙沿着石壁上的洞坑一个个查验,南江宁拿起木架上的夜明珠把玩着,看着满石室的夜明珠不禁叹道,李老爷真是富贵也哉。杨婉笙停在了一处洞坑前,道:“这个。”南江宁便上前将夜明珠放置其上,随即,木架响动,向两侧滑动靠与两边,露出中间一片空地。伴着石头间“隆隆”的摩擦声,地面的石板滑开,一个下行的空间出现在眼前。二人对视一眼,整理了下衣服和身侧的佩剑,便依次而下。
这个夜明珠机关与进来时的入口同理,都不用思考其中规律,只需查出哪个洞坑最光滑,便能知道是最为常用的机关所在了。
走下去后,扑面而来的潮湿气味让杨婉笙略微窒息,这里的空间比上面大很多却又阴暗很多,寥寥的四五盏烛灯已经快要燃烧殆尽,前方的空地在昏黄烛光下映出条条铁栏杆,影子被拉得细长。几条影子有些扭曲,应是打在了某个物体上,或者说是某个人身上。
这是地牢,杨婉笙想。四面八方不知道从那些裂缝中渗进来的凉风吹得她一抖,让她回想到了一段地牢中的记忆,她拉了拉南江宁的衣角,她想问,难道地牢都这么相像的吗。但马上她就觉得这个感慨好像不那么合时宜,而且想来南江宁也应该没什么与地牢有关的经历。
南江宁停下脚步反手轻轻搭在她腕上,正要问起。杨婉笙浅浅吸了口气,小声道:“按计划行事,你负责套话,我配合行动,等出了李宅后再分头。一旦有变故,直接把人拿下带走。”
南江宁微微一笑,朝杨婉笙点了点头。
这番停顿后,两人便立即大步流星地走向铁栏前方,脚步才停,杨婉笙便抽出剑,利落地斩断了缠绕在栏杆上的铁链,推开铁门。
牢内静静地坐着一位白衣女子,虽然衣布和头发已经凌乱,但依旧能看出她的英气。女子看向两位“不速之客”,坚毅的眼神透出些许困惑,未等她发问,南江宁先一步行礼道:“乔师姐,我们是宗门派来接应你的。好几天没有你的消息,宗门怕你出了事让我们先行来探,果然,这李善明有问题。幸好让我们探出了他的密室找到了师姐,我们已经传信让宗门带人来了。师姐且先随我们离开李宅回宗门,后面的事宗门自会有人处理。”
同时杨婉笙继续行云流水般挥剑斩断了乔雁身上的锁链,并为其拍打掉身上粘连的枯草枝,扶她站起。
见乔雁已经有些相信,南江宁继续道:“师姐这些天还有打探到什么吗,我们可以一并传信回宗门。”
乔雁咬牙道:“李善明是宗门的叛徒,香雅阁并不是偶然,是李善明从宗门这偷学了经营方式,出来后自己做的生意。但只学到了一些皮毛,像很多交易的方式和邪灵的处理他都不会,导致了消息的泄漏和那片暗域的滋生。”
边说边已经回到了第一间密室,乔雁一眼瞥见木架角落处一柄银色剑鞘刻有星云纹的长剑,她一把将其拿过,这正是她配剑。
三人轻飘飘地从院中到屋顶再到院外,无声无息地一路飞跃。
隐到街巷一处角落停下,杨婉笙道:“你们先走,我继续潜在李宅,接应宗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