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展开布袋,拿手帕抓出几粒交给林枝意,林枝意先是研究了下,然后轻轻嗅了两下。
她打探道:“徐伯,这两天有人来买不?”
徐伯闻言,深深叹气,坐到板凳上挑着竹筛里的尘块,说道:“这几日,不知来了几伙人了。”
他拿起桌上的烟袋,叼在嘴里说道:“我老头子本就没多少药,他们开口就是给好几百两的,一听就不是正经买卖人。”
林枝意手撑着头道:“那我不出这么多,五两!这些药卖给我呗。”
徐伯一听这价格,“啧”了一嘴看着她道:“你这鬼机灵,耍我老头呢,你要这药做什么。”
林枝意从腰间掏出个钱囊,里面装了一百多两,拎起桌上的布袋:“这就甭管了,多的就当我孝敬您了!”
她把手中的布袋朝迟知许一扔,大步走出小院,忽得转身对着徐伯喊道:“过几日再来看您,最近别去钓鱼了,我最近算了卦。”
她坐在马车上哼着小调,一路晃晃悠悠的,迟知许侧坐在厢外转头问她道:“林郎中还会算卦?”
林枝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道:“你还真信啊,我唬他的,难道告诉他最近水疫肆虐?那我们可拿不到这么便宜的货救百姓?”
迟知许看着她说了句:“狡猾。”
他转过头去,拽了拽缰绳,马儿忽得朝前面冲过去,林枝意被这一吓,在里面抓紧了扶栏。
不一会,车又猛的停在了洛川城门口,林枝意抬手撩开车帘,说道:“停在这做甚?”
迟知许已经下了马车,他走到窗前说道:“出城的百姓太多了,把城门堵住了。”
林枝意打眼望去,城门口的几个官兵将出城之人众数拦下,一番盘问后没放几个人出去,出去的几个大多都是已经打点妥当的商贾,有几个胆大些的已经开始抗议起来了。
一个男人穿了件白色的褂子,指着刚出去的几人,愤愤道:“他们凭什么能出去,我们不能。”
门口的守卫上前厉声喝道:“他们!他们有医馆出具文书,你有吗?去,去,去,赶紧回去!”
林枝意听到文书几个字有些疑惑,这水疫只有发病后才能诊断出,这医馆出具的文书岂不是毫无依据。
她刚想下马车去询问是哪家医馆开的文书,马车却突然动了起来。
林枝意说道:“停车,我去问问情况。”
厢外的迟知许并没有扯住缰绳,车辙滚动着,稳稳停在了璇玑阁后门,林枝意搀着车架从马车上慢慢下来,瞋怒地瞧了他一眼。
迟知许道:“我以为林郎中着急给百姓们治病,这才快马加鞭赶回来。”
林枝意听言只能咬碎了牙往肚里咽,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真是千金难买老车夫!被我赚到了。”
迟知许扯着马绳说道:“刚才你是想问是哪个医馆吧,不必问了。”他从衣襟里拿出本册子递给林枝意。
林枝意接过册子,边翻边问道:”为什么?这文书不能证明什么,万一"。她看着册子里记录的几家熟悉的药庄、医馆皆有暗地里在高价卖出城用的文书。
迟知许道:“这是我早上去收集的,他们既然敢卖,这文书又能出城,就说明早就已经上下通气了。”
林枝意数着册子上的店家,就只剩下几家资历尚浅或者规模不大的铺子,她合上册子还给迟知许说了句“谢谢”。就转身拎起那袋使君子进屋了。
如今官府纵着这些偷溜出城的人,她又能怎么办?看册子上的价格,应该只有不到五人出城,水疫多数是先污染水源再感染人体,现下先调制好药方再说吧。
林枝意叫来空青,让他去药库准备拿些茯苓、芍药、附子等药材。交代完她拿了个砂锅,蹲在后院的小泥炉那支起火来,煎着附子。
迟知许搬了些木柴扔在她脚边,蹲下身看着拿蒲扇扇着炉子的林枝意,问道:“林郎中,需要老车夫做点什么吗?”
林枝意转头看着他说道:“还真有”。她的神情比往日认真许多,绷紧的脸上有些许炭灰,看得迟知许一愣。只听林枝意接着道:“你去街坊四邻打听下,有谁得了水疫,看看他愿不愿意治疗。”
迟知许点了点头,知晓了她的打算。他站起身来,递给林枝意块帕子,说道:“林郎中,当心吓着别人。”
林枝意不解地朝脸上摸去,看着黢黑的手指,她忙擦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