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闻声望去,只见应无着慢慢走了进来,屋内方才旖旎温情的气氛荡然无存。
“师父,”徐行之深吸一口气,知道瞒不过他,侧身一步将妻子微微挡在身后,颔首:“是为徒愚鲁。。。。。。”顶着应无着的威慑,他硬着头皮将缘由和计划全盘托出,又将祝、二人唤来。
“胡闹!”应无着大声怒喝,他枯瘦的身躯正因震怒微微颤抖,灰白的头发无风自动,眼神凌厉如刀,剜过四人:“他两人气血溃败还未寻出缘由,徐行之你空会纸上谈兵!你。。。。。。”
他目光又落到江知渺身上,带着痛惜:“自小病骨支离靠珍药续命,早已是强弩之末。。。。。。你们还想去那西域闯雪山灭门派?”
黎雁回低声反驳:“哪有那么夸张,再说我二人是因祝姑娘体内玄牝灵珠才脉搏气息驳杂混乱。。。。。。”
一旁的徐行之听到“玄牝灵珠”几字是双眼微睁,忍不住瞧了眼祝无梦。
“还敢顶嘴!”应无着怒吼,他看着祝无梦和黎雁回,叹息一声,“即便你二人无恙,那只你四人要如何与整个门派相抗争!”
他转身,长叹一气,猛挥衣袖,斩钉截铁道:“全都下去!都给我老老实实待着,若敢踏出渝州城门半布——”他一字一顿,“那就永远别回来了,我就当我没你们这几个孩子!”
瞧着他怒气冲冲的样子,自知没有转圜余地,几人蔫儿蔫儿的回了屋子。
日升月落,黎雁回憋闷着在院儿里练剑,偶尔祝无梦吵着要学,不出半日又不知所踪,只他一人在院子里弄剑练武,觉得着日子过得又苦又慢。不知自己错失一场好戏的孔天允,这几日在官兵带领下处理石云天和阿草的后事。
徐行之则整日待在应无着藏着无数古籍秘档的书阁内,茶饭不思,鲜少见他踏出院门。
唯有祝无梦,托江知渺的福,她觉着日子竟同在玉兰谷那般快活,日子日日明亮鲜艳——
“阿姐,我第一次这颜色!真好看!”祝无梦拿着江知渺送来的新衣裳,眼中满是欢喜。江知渺几乎每日都要为她挑选衣裳,从浅碧到鹅黄,从烟霞到月白,将她整个人衬得如同这山间四月里最鲜嫩的花苞。
“这件流云纱轻便,你不是想同阿回学剑?穿这身正正好!”江知渺又笑着递来一件桃红色的,“你果真穿这些鲜嫩的颜色最是好看,我穿着就不行,索性都拿出来你试试。”
如此这般,祝无梦便成了这沉闷府邸中最跳脱夺目的颜色,每一次转角、每一次经过黎雁回的小院,都让黎雁回心头的烦闷更汹涌几分。
这日午后。黎雁回一身汗湿地从练武场回来,正撞上准备出门的江知渺,和穿了一身娇嫩粉色衣衫,扎了两个丸子头,脸颊边垂下两束辫子的祝无梦。
“阿姐,你不公平!”黎少爷心中郁结难消,他也不知是为何,想着或许是见不管祝无梦成日无所事事,阿姐还待她像亲姐妹般亲昵。
他抱臂堵在门前,目光略过祝无梦焕然一新的装扮,又落到自己身上,道:“她天天打扮得跟只花蝴蝶似的,这是要出去过节?”
“怎么,你羡慕?你也想要新衣裳?”祝无梦捻起衣群,脖子一仰,“阿姐就是喜欢我~美人配新衣你有意见?”
黎雁回切一声,“你不是要拜我为师习武?就这态度,出去遇着追兵你就。。。。。。”他将祝无梦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眸光微闪,抬手摸了摸眉毛:“这么隆重?今儿是什么节日?”
“切,我不过是请教你,我可没说拜你为师。”她轻晃脑袋,“我和阿姐待在一起开心,每日都过节,怎么啦你不服?”
江知渺被二人逗笑,含笑道:“好啦好啦,我正想着下山去给阿梦挑点胭脂水粉,你也一道吧,也给你买两件成衣。”
。。。。。。
云锦纺,渝州城内首屈一指的绣庄。纺内锦缎铺陈如霞蔚云蒸,各色绣品英朗满目,客似云来。
江知渺细细挑选着质地柔软的料子,又指挥者伙计给黎雁回量身。黎雁回原本木着脸,但扫过面前泪琳琅满目的成衣、布料时,眼睛还是诚实的亮了亮,故作挑剔地指了几款。江知渺又掩面轻笑,“你和阿梦果真还是小孩儿,就喜这些亮色。”
趁着那边二人被伙计围着,祝无梦状似无意走到掌柜的身侧,对着铜镜细细打量自己,指腹时不时划过自己法纪间那只银簪。她眼睛滴溜溜转,动作又夸张几分,可那掌柜的仍是无动于衷。
恰是江知渺走过来结账,那掌柜的满面笑容接过银子,带着讨好的笑:“江小姐果真瞧着贵气逼人,这小黎将军许久不见还是英姿飒爽啊!就这小姐瞧着第一次见,能与贵客结缘,是小店沾光!适才你替她挑的那件流霞粉,就当我送的见面礼啦!日后多多光临啊!”
江知渺只当是寻常客套,微笑道谢,但一旁的黎雁回却不由看了眼沉思的祝无梦,见她对那老板笑笑,不由自主又对着铜镜摸了摸银簪……黎雁回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