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盘里榛子与裹着红亮酱汁的虾仁交相辉映,晏井承夹起时酱汁拉出细长糖丝。
“这道菜要先炒出荔枝味,甜、酸、咸、鲜层层递进,虾仁得用白酒腌过,弹牙得紧。”
齐昕昕咬开虾仁,酒香混着生姜胡椒的焦香在口中迸发,惊得拍案:“这酸甜辣竟能如此融洽!”
【蒜泥白肉卷】更是引得满座抽气。
薄如宣纸的五花肉片裹着黄瓜丝,蘸料里除了蒜泥,竟还混着研磨极细的白芝麻与米醋。
阚忆思尝了一口,肉片的油脂香被黄瓜的清新气息中和,不禁赞叹:“这看似寻常的白肉,竟藏着这般巧思!”
“我倒是对这道菜颇感兴趣,快快揭开让大家一探究竟!”单兴为笑着用折扇敲了敲他手边的竹编食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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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嘉之噙着得意的笑揭开,红雾裹挟着呛人的花椒香瞬间漫开。
凑热闹的耿陵被辣气激得后退半步,却见白瓷锅里嫩豆腐裹着绛红油亮的酱汁,星星点点的花椒粒与翠绿葱花浮沉其间。
“这叫麻婆豆腐。”她执勺轻舀,“益州人虽嗜辣,可这样的做法,诸位怕是头一遭见。”
说着将一勺子豆腐送入晏井承碗中,“这豆腐得用卤水点的嫩豆腐,酱汁要拿豆酱混着茱萸粉炒透。”
忽然席间有人呛咳起来。单兴为打开折扇,扇着风:“你这酱汁红得蹊跷,莫不是偷拿了染坊的颜料?”
柳嘉之轻轻叹了口气,将勺子搁在锅边,“这是用红曲米调的色,唉,要是能有辣椒,这酱汁才够味呢,可惜咱们这会儿,连根辣椒丝儿都找不着。”
齐昕昕满脸疑惑追问道:“辣椒?那是啥稀罕物儿?”
柳嘉之兴致勃勃地比划起来:
“这辣椒啊,我小时候听我阿爹说,原产自遥远的美洲大陆,模样像极了细长的红宝石,浑身红通通的,看着就喜庆。它可比茱萸辣多了,味道霸道得很,一点点就能把人辣得舌尖发麻、额头冒汗。”
晏井承微微皱眉:“小之……”
柳嘉之意识到自己多言了,立马笑着打哈哈意图糊弄过去:
“等以后有了辣椒,我一定给你们做正宗的红油麻婆豆腐。在这之前,咱们也只能用茱萸、花椒、芥末这些,勉强凑出点辣味了。”
单兴为满脸期待:“那可太好了,也不知道得等多久。”
“这我可不知道了。”四五百年吧,柳嘉之耸耸肩内心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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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井承默不作声,用汤匙舀了一勺豆腐喂到她唇边,“今日下厨辛苦了。”
柳嘉之眉眼弯弯将唇边的食物吃掉,转而端起酒盏,盈盈起身:
“我以我的家乡菜宴请各位,敬诸位的肝胆相照。我柳嘉之虽漂泊至此,幸识得诸位,也算是尝出了几分家的滋味。”
柳嘉之仰头饮尽,众人回敬之后,皆酒兴渐起。
觥筹交错间,柳嘉之斟满第二盏酒,望着晏井承眼眸流转。
“这杯,我敬晏东家,清白之躯,得以回家。”
说罢仰头饮尽,笑着将空盏倒扣。
晏井承意义不明地笑着饮完一杯,忽地揽上她的腰肢,在众人的惊叹下,贴近她耳语道:
“回家是真的,清白可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