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儿越来越热,甄家饭食吃的也越来越晚,明儿就是乞巧节了,寻常人过节,做小生意的人自然不可能放过这机会。
爹娘劳累早早歇了,宝珠几人趁着月色将明儿要用的米先浸了,明儿得赶个大早,等开市便要去占位置。
快手快脚备好明儿的食材,宝珠洗漱过后立即便吹了灯睡着了,人累很了连梦都没得做,只听外头鸡叫两遍就起身了,大哥蒸饭,宝珠熬粥,宝瑢跟阿秀姐摘了薄荷正洗着。
绿豆去了豆衣磨成沙,再添些煮的开花的豆,熬过后晾凉了再加薄荷汁子,等装到竹筒里头再搁两片薄荷叶子,瞧着便清爽喜人。
摊上用的竹筒都是先去篾匠铺子定好的,拢共一千余个,因想做乞巧节的生意,才定下这些来。这几日已经用掉一半了,急急去铺子里添了钱叫人加急再磨了二百个出来。
竹筒都用水煮了又晒过的,比饭碗刷的还干净。
等到了开市的时候,井里冷粥冷饮子也冰好了,除了冷的,还有正常的也备了一桶,毕竟人家一早也不一定愿意吃凉的。
码头那儿仍是冷粥凉面一类,州桥这头只卖冷粥,说是冷粥,其实同厚饮子没什么差别,竹筒底下淋一层杏子酱或是桃子酱,除了这两样酱,还有批把酱跟桂花蜜,端看客人要什么便给人家添什么。
推车上铺了棉被,上下一裹半晌午桶里都是冷的。
到了巷口便分了两头,宝珠阿秀往朱雀门外州桥街去,大哥跟宝瑢依旧去渡口。板车颠簸,竹筒跟碗上下一颠发出响声来,这一大早的听着竟格外热闹。
他们来的还算早,占着一个好位置,旁边也是个卖饮子的,见只两个小娘子,故意将车朝二人这边推,宝珠立时横了眉毛,
“你这厮真是好胆,若真想闹起来,我拼的去坐监也要叫你也摆不起来摊。”
你横他便软,那卖饮子的男人歇了声音,宝珠少摆一日不得什么,他若少摆一日摊就断了一日炊。
见那人将摊子默默又推了回去,她心下也松了口气,与这种人比得就是看谁更强硬。
等天渐亮,人也多起来了,节下街道司的官差们也忙碌,不光街道司,衙门各司都支了人出来巡街,望火楼里兵丁人影重重,这种热闹日子人牙子小偷小摸的多如牛毛,即便官差再多也难免时不时有人冒出一句丢了钱袋儿。
大户人家早早扎了彩楼,才到黄昏便有放烟火的,红红绿绿煞是好看,宝珠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今儿一整日卖了十余桶,七百多个用来盛粥饮的竹筒用的只余几十个。
到末了还有来问的,宝珠便说若是自家讨个碗来装,便给人饶两文,见用自家碗来装的能饶两文,围着再想买的也回去自家讨碗去了。
徐氏今儿收工早,只带了两个人看过房,半下午就来摊上帮宝珠了,这会儿正挑了两桶粥来,宝珠摊上还有下一桶,便对着食客说,“还余三桶,今儿卖光了便得收摊了。”
有人便问,“姑娘寻常在哪处摆摊?”
今儿来买的多是前两日买了尝过的,觉得味道好又来了,这几日摆的许多是临时的摊贩,怕过后吃不到了这才问一嘴。
宝珠今儿已经说过许多次了,不怕人家问,只怕人家不问呢。
“这位娘子,寻常都是在码头摆,有个甄家食摊,到了码头问两声便能找着了。”宝珠细细给人又说了一下该如何走,边上听得人也俱都点点头。
天渐黑了下来,街道上人反而更多了,多是吃过饭食出来溜达的,见宝珠这摊子有饮子便来问一嘴,这饮子新奇,七月里天本就热,见着绿豆薄荷便觉得凉爽,路过的多要来买一碗尝尝。
——竹筒彻底用光了,只能现用碗来替。
放烟火的越来越多,朱雀大街官宅府邸本就多,抬眼望去只觉得黑天都被照亮了。
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一处骚动,整条街上的人都开始乱了起来,等这边听到消息,只晓得是丢了几个孩子。
消息一散开,街上人更乱了,官差也愈发多了起来。
因这一出,摊上少了许多人,个个都牵紧了自家孩子,只怕一个不甚便叫拐子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