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中,萧灼跟面色奇差的太后摆事实:“日后您切勿接近皇子公主,否则,皇后少不得将此事公之于众。朕的意思是,您好生安抚皇后,要不然,不论是何情形,皇后大抵都不会再帮您隐瞒。”
太后嘴角翕翕,半晌才怒道:“只凭两个人的占卜,就定了哀家的命格?”
萧灼慢悠悠提醒她:“无人不知,太后对空明大师推崇备至。”
太后噎了噎。帝后都不信佛又不信道,宫中各类法事素来循旧例行事,倒是她礼佛数十年,近几年常命人去请空明大师进宫讲经,空明已到了超然的地位,不能随叫随到,她便退而求其次,常碰面的是空明的师弟、徒弟。
思量片刻,太后索性混横不讲理了:“好,就当这是真的,哀家也不怕闹得天下皆知。既然哀家与皇后、皇后所生的儿女八字犯冲,那就请皇上下旨,命皇后携儿女住到行宫。总不能说,皇上不顾孝道,要哀家长年累月躲着谁不见。”
萧灼笑若春风,眸色却愈发深沉,“若如此,朝臣怕是要争论一番,孝道、子嗣何为重。况且,朕近年来也不安生,不如依着您的心思,携妻儿常居行宫。”
太后哽住,慢吞吞踱步一阵,总算冷静下来,落座喝了两口茶,道:“哀家知道,皇上有诸多不得已。也罢,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皇上如能答应哀家两件事,哀家会择期迁居行宫,给你和妻儿一份心安。”
“哪里有那么多非此即彼的事。”萧灼望一眼窗外,“该用午膳了,您要与朕一起么?”
竟然根本不接受谈条件。太后面色青红不定,难堪地起身,“哀家回宫了。”
萧灼起身送了几步。
回到慈安宫,太后压抑着的怒火爆发,摔了一地的茶具摆件。
跟过来的谢德妃瞧着,茫茫然不知所措,待得太后折腾得累了,跌坐在软塌上喘粗气,从宫人手里接过一盏茶,奉给太后,“姑母消消气,还需从长计议。”
太后将茶盏掼在矮几上,瞪了她一眼,迁怒道:“都是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害的哀家!好端端的,怂恿哀家见那两个孽种做什么?”
“是,都是侄女不好,可我初衷是好心啊。”谢德妃眼中泛起泪光,“谢家的前程,如今全系在我们身上,我是想着,法子不论高明与否,都要试一试。”
“试出来的结果是这样,你满意了没有?”太后仍旧没有好声气,“倒是说说,眼下该如何是好?”
谢德妃权衡再三,硬着头皮道:“恐怕只能依皇上所言,安抚皇后一番,好歹别让她大肆宣扬命格的事。不论我们还是谢家,真的禁不住雪上加霜的事了。”
太后沉吟半晌,长长一叹,“皇后时时夜不安枕,等会儿你替哀家选一柄玉如意,差人送到昭阳宫,请皇后晚间过来用膳。”
“是。”谢德妃打起精神,笑着建议,“晚膳您加几道菜,御膳房一定知晓皇后的喜好。”
“嗯。”
姑侄两个想的不错,贺兰悠却不肯成全:回来复命的掌事太监说,皇后收下了玉如意,却没应晚间的邀约,给的理由是为了自身和儿女的太平光景,只能心领太后的美意。
这就开始说令人猜疑的话了,太后气结,又摔了一地东西。
*
林夫人带着次女林双进宫时已近正午,自然而然的,林丽妃留她们用膳。
皇后一向乐得给林丽妃做面子,这次赏了四道菜。
赏的菜里有一道味道清香的荷叶鸡,送膳的人着意提了一嘴:“用的荷叶是昨日皇后娘娘和皇子、公主殿下一起采摘的,御厨打理时分外精心,想来味道更佳。”
林夫人端肃的面容上有了些许笑意。
林双亦很欢喜,对长姐道:“皇后娘娘果然看重姐姐。”
林丽妃留意到妹妹眼中闪烁着贪婪、憧憬,心里不快,面上一笑置之。
母女三个用过饭,转到内殿说话。
林夫人道:“礼部得了皇上首肯,开始着手选秀之事了。不难猜出,皇上的心思不似以往,是好事。眼下后宫是何情形?可有得宠的嫔妃?”
她是严母,纵然女儿如今已在妃位,语气仍跟训话似的。
林丽妃言简意赅:“并无嫔妃侍寝。”
“刚开始选秀就临幸嫔妃,总归会让皇后娘娘心里不舒坦,皇上顾及,倒也正常。不过,终归是迟早的事,你要好生准备着侍寝,闲来不妨跟皇后娘娘透露心迹,请她帮你跟皇上美言几句。”
林丽妃烦得不轻,敛目喝茶。
侍寝?出了先帝的孝期,她和方美人就各自说服了惯用的太医,编排了病症,又知会了敬事房——两人的绿头牌就没挂过。
要她们与手帕交的夫君发生肌肤之亲,哪怕那男子至尊至贵,也太挑战她们为人的底限。
而萧灼也分明是认可她们这做法的,先后得知她们患了奇奇怪怪的不宜侍寝的病时,都是当即让皇后厚赏一番。
林丽妃和方美人早就铁了心,会一直一直“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