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看一眼次女,说起另一事:“在宫里,皇后娘娘都与妹妹共事一夫,别人自是可以效法为之。双儿会参加选秀,虽说她资质好,出不了岔子,你在宫里也要帮忙打点一番。”
长女因着是从东宫开始跟随皇帝的,又因林家有侯爵,位分比之旁人便很高。问题在于,长女进宫前百般不愿,一通要死要活地闹腾,进宫后对娘家根本是不愿理会,为家族张罗好处更是想都不要想。
与其指望对家族有心结的在高位做摆设的长女,还不如将次女也送进宫。一来皇后看着长女的情面,对次女也会予以照拂;二来次女对皇帝满心爱慕,无比向往宫中锦衣玉食的好光景,定会全心全意服侍皇帝,稍微吹吹枕头风,皇帝就能免去林家逐辈降爵的事。
而如此一来,长女不也落得轻松?
——林夫人翻来覆去地想,也想不出送次女进宫有任何坏处,却不想,几句话彻底惹恼了长女。
林丽妃放下茶盏,力道有些重,“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当这里是你的林府不成?”
林夫人愕然。
林双呆住。
林丽妃甜美的面容上满是厌烦,“贺侯与贺二老爷十年前便已分家各过,如今更已分宗,皇后娘娘在宫里,以前有个并不熟稔的堂妹,如今有个与她同姓的嫔妃,仅此而已,劳烦林夫人记住。若没贺家分家的事情在先,谁会允许贺选侍进宫?一府主母,张嘴就说什么姐妹共事一夫的混账话,嫌命长了不成?”
别说她与母亲素无情分,就算母女情深,此时也要正色敲打一番。兰悠对贺选侍烦得不要不要的,林家的人全眼瞎耳聋了不成?
林夫人被长女呛声的时候不少,被这么训斥却是第一遭,一张脸涨得通红,不满地瞪着对方。
陪嫁进宫的翠柳上前一步,寒了声音:“我家娘娘好心教诲,林夫人这是什么态度?”
林丽妃轻嗤一声,“她当来本宫这儿是寻常串门呢。”
林夫人在心里把主仆两个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不得不赶紧起身,行礼请罪。
林双随着告罪,软着声音道:“母亲与姐姐各有各的思量,有分歧在所难免。也是见面少的缘故,平日姐姐常唤我们进宫作伴,便不会有这种事了。”
林丽妃睨着她,“有你什么事儿?谁准你跟着进宫来请安了?还想进宫服侍皇上?真会做春秋大梦。”
林双霎时红了眼眶,转头看母亲。
林夫人听这话音儿,惊惶起来,急急地道:“双儿今年十六,符合选秀的条件……”
“本宫累了。翠柳,送客。”林丽妃起身,款步走进寝殿。
翠柳唤来两名小太监,对林家母女冷冷一笑,“林夫人、林二小姐,请吧。”
母女两个再不甘,想说的话再多,也没胆子造次,随着小太监出门去。
林丽妃没好气地除掉头上珠翠,脱掉外衣,倒在床上生闷气。
犹记得,入选东宫那一日,母亲高高在上地对她说:“你总归有些福气,不枉我们苦心斡旋许久。太子妃在大事上惊才绝艳不假,私下里对你倒是没心没肺的,既知她是这性情,日后便要好生利用,在她与太子之间左右逢源并不难,听我的安排即可。”
生着那样一张端方正经的脸,说着那样恬不知耻的话。
从那一刻起,母亲再不能让她有分毫尊敬,只余鄙弃、厌憎。
她万般庆幸,自己是随着早年孀居的姑母长大,要不然,怕早被母亲潜移默化得不知情义为何物。
她又万般思念已经病故的姑母,假若姑母还在,应该会及时察觉端倪,打消父母攀龙附凤之心。
可惜,姑母毕竟是离开了。
可恨,姑母留给她一笔非常丰厚的嫁妆,她无福享用也罢了,还便宜了把自己卖了的人。
她已经百般忍耐,只想维持互不连累的情形过下去,父母却再次验证人心不足的话,又出幺蛾子。
做了这么久的软柿子,仁至义尽了。
林丽妃翻来覆去许久,忽地坐起身来,唤人服侍自己穿戴齐整。
她要去中宫告小状。
鸿嫣见到林丽妃,笑容可掬,“皇后娘娘正跟公主殿下玩儿呢,您随奴婢来。”
林丽妃笑着颔首,“皇子呢?”
“皇子午睡还没醒。”
进到殿内,林丽妃听到了母女两个的欢声笑语,不自觉地扬了唇角。
软塌上,朝宁坐在贺兰悠腹部,笑得现出小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