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什么?”杭德罗厉声问。
“等一个能听见哭声的人。”她直视着我,“而你,听见了。”
我向前一步:“告诉我,你还记得多少?”
她闭上眼,嘴唇微动。刹那间,洞窟内响起歌声??不是从她口中,而是从岩壁、从地面、从空气中浮现出来。那是一首古老的安第斯民谣,讲述一位母亲穿越雪山寻找失散的孩子。每一个音符都带着冰晶般的清冽,却又沉重如铅。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眼前景象开始扭曲:我看见年轻的伊莎贝尔被带进“黑井”,看见她被迫每日歌唱,看见她的声音被编码成控制指令,注入每一个归巢者的梦境。她不是实验体,她是**乐器**。
而当她拒绝继续唱歌时,他们切开了她的大脑,将她的意识分割成碎片,分散在十二个孩子体内,作为备用控制器。
“所以你一直在等重组。”我喃喃道,“等他们一个个醒来,把你的意识拼回去。”
她睁开眼:“不。我是等一个愿意替我哭的人。”
话音未落,地面剧烈震动。头顶钟乳石轰然断裂,砸落在地,发出类似钟鸣的长音。伊莱惊叫:“地震!不……这不是自然现象!是共振!有人在外面启动了外部谐频器!”
雷耶斯冲向洞口:“外面有车!装甲运输车!正对着山体发射低频脉冲!”
“是残余势力。”杭德罗咬牙,“他们想强行唤醒她,重新建立控制链!”
“不能让他们得逞!”卡米拉大喊,“这种强度的共振会直接撕裂她的神经!”
我冲到伊莎贝尔面前:“听着!如果你现在回应那个频率,你会变成他们的傀儡!你必须切断连接!”
她却笑了:“可我已经……不想逃了。”
她的身体开始发光,皮肤下浮现出蓝色脉络,如同电路板般蔓延全身。她的嘴仍在笑,可眼泪却从眼角滑落。
“五十年了……我一直假装沉睡,只为保留最后一丝清醒。可现在,我累了。如果必须选择成为武器,那就让我最后一次,为自己而战。”
她猛然张口。
没有声音。
但整个山体随之震颤。
岩石崩裂,积雪倾泻,远处传来爆炸声??那是敌方设备因超载而自毁。伊莱的仪器瞬间爆表,尖叫着提示“脑波溢出”,随即黑屏。
“她在用自己的意识对抗外部信号!”伊莱喊道,“但她撑不了多久!”
我看向索菲娅。她已取出录音笔,手指颤抖。
“你能接住她的歌吗?”我问。
她点头:“只要她愿意唱给一个人听。”
我转向伊莎贝尔,大声道:“我不是来救你的!你是我的前辈,是我的引路人!告诉我你想唱什么,我帮你传下去!”
她望着我,眼神终于软化。
然后,她轻轻启唇。
这一次,有声音流出。
不是民谣,不是摇篮曲,而是一段极其简单的旋律??只有五个音符,循环往复,像是孩童最初学会哼唱的调子。但它承载的情感却浩瀚如海:孤独、等待、愤怒、原谅、最后,是释然。
索菲娅立刻跟着哼唱起来,录音笔忠实地捕捉每一丝波动。伊莱迅速接入便携服务器,将音频转化为神经信号模型。
“我在构建反向共鸣场!”她喊道,“用她的原始情感覆盖入侵频率!”
十分钟后,外部脉冲彻底消失。装甲车撤离,只留下烧焦的轮胎痕迹。
伊莎贝尔的身体缓缓倒下。
我们冲上前扶住她。她的呼吸微弱,但嘴角仍挂着笑。
“谢谢你……替我选择了……回家的方式。”她看着我,“告诉玛尔塔……我没背叛她。”
我哽咽:“我会的。”
她闭上眼,再未睁开。
但我们知道,她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