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弓原本哑光的黑色表面,逐渐变得深邃,继而,一道道如同熔岩般流动的、暗红色的纹路自弓身内部浮现出来,缓缓游弋,仿佛活物。一股隐晦而强大的能量波动,如同沉睡的巨兽苏醒,隐隐散发开来。
过程不过几分钟,但当葛老停下动作,将恢复原状的长弓递还给江临时,老者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略显急促,仿佛完成了一件极其耗费心力的事情。
“呼……”葛老长吁一口气,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和一丝敬畏,“这弓,我动不了。”
他看向江临,眼神复杂:“铸造它的匠人手艺或许不算顶尖,但弓身密布的附魔纹路浑然天成,这附魔师的境界,恐怕是我平生仅见。”
说完这些,葛老似乎真的耗神过度,他挥了挥手,开始收拾工作台:“行了,今天就这样吧,老头子我得歇歇了。你们自便。”
江临和槐十七对视一眼,知道不便再多留。江临郑重地向葛老道谢,然后将那张材料清单小心收好,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江临的一只脚即将踏出门槛时,葛老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带着一种悠远的意味:
“年轻人,你不需要升级你的弓,你需要的是理解它,与之共鸣。记住,不必外求,向内探寻。”
江临脚步一顿,回头看向那位疲惫却目光深邃的老工匠,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多谢前辈指点。”
当江临终于凑齐葛老清单上的材料,将最后一笔积分划给“金算盘”公会的材料供应商,看着终端上仅剩的1500积分余额时,感觉心尖都跟着抽动了一下。
这把刀几乎花光了他全部的家当。
但一想到那柄应声而断的普通短刀,以及葛老承诺的新武器,他又觉得这投入是必要的。
生存,永远是第一位的。
将沉甸甸一包稀有材料交给葛老,确认三天后取货,江临便和槐十七道了别。
槐十七似乎还想拉他去哪儿逛逛,但看他神色间难掩的“破产”后的肉痛以及眉宇间的些许疲惫,最终还是笑嘻嘻地放他回去了,只叮嘱他取武器的时候记得叫上自己。
传送回个人空间,熟悉的景物映入眼帘。江临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经历了一天的奔波和巨额花费,此刻只想在绝对私密的环境里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然而,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就卡在了喉咙里。
他的目光凝固在房间中央。
那里,并非空无一物。
一把线条冷硬的黑漆高背椅,以及一张看起来同样质地的矮脚方桌,静静地放置在往常空着的位置。
桌子上,是一副雕刻精美的棋盘,棋子已分黑白列阵,仿佛一场无声的邀约,早已等候多时。
系统精灵就坐在高背椅上,依旧是那身墨绿色的丝绒长袍,衬得他肤色苍白如雪。
他并没有看江临,而是垂眸凝视着棋盘,熔金般的竖瞳在棋子间缓缓移动。
江临的心猛地一沉。
上一次不欢而散后,系统精灵确实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让他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
或许对方终于厌倦了这种单方面的“关注”,或者意识到了他那毫无道理的越界行为。
显然,他错了。
对方不仅回来了,而且以一种更令人费解的方式。
没有咄咄逼人的质问,没有冰冷刺骨的宣告,只是一副棋盘和一场静默的等待。
江临在原地站了片刻,理智告诉他应该无视,直接去休息。
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他最终还是迈开了脚步,沉默地走到了桌子对面,在那张凭空出现的、与系统精灵所坐如出一辙的黑漆高背椅上坐了下来。
他刚落座,系统精灵便抬起了眼眸。那双金瞳里没有任何情绪,平静得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拈起一颗黑子,轻轻落在了棋盘的天元位上。
行动,即是语言。
江临眉头微蹙,没有犹豫,执白子应对。
棋局无声地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