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吧,”陈君颢说,“说不定是李程给你点的外卖到了。”
“是吗?”姜乃还是有些犹豫,“那我先接了?”
“好,”陈君颢说,“我一会儿也要上楼回去待命了,有什么事就给我发消息。”
“嗯,”姜乃应道,“那挂了。”
陈君颢又冲话筒响亮地“啵”了一口,才按掉了电话。
屏幕暗下去,他下意识地又朝那条黑漆漆的小巷望去。
巷底孤零零地立着盏路灯,昏黄的光线一闪一闪,眼看着就要罢工。那团模糊的影子一动不动,几乎融进了墙角的黑暗里。
陈君颢皱了皱眉,往前走了几步,直到巷口那股潮湿的霉气钻进鼻子,他才勉强看清了那人的轮廓。
是个小姑娘,缩成一团坐在楼脚的台阶上,穿着件红色的棉服,围着条白围巾,围帽严严实实地罩在头上。
陈君颢眯了眯眼,贴着墙壁踮起脚,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喂!”
他轻轻往小姑娘肩上拍了一下。
陈君怡猛地一哆嗦,像只受惊的兔子,惊恐地抬起头!
瞪大的眼珠子看清是他后,才捂着心口,喘了一大口气。
“傻仔颢你揾人命啊?!”她声音都带着后怕的微颤。
“我啐过你!”陈君颢忙对着旁边的空气呸呸呸了几声,一脸晦气,“新年溜溜,冇乱噏廿四!”
陈君怡没搭理他这套,只是往墙角又缩了缩,把自己抱得更紧。
陈君颢目光落在她嘴边,才注意到她嘴里正叼着根冒着微弱红点的“烟条”,眉头瞬间拧紧,上手就去抽:“衰女包,够胆学人食烟?!”
陈君怡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后仰着猛地一躲,后腰差点磕在台阶上:“咩食烟!”
她气急败坏地把嘴里的“烟条”吐出来,捏在手里,举到陈君颢跟前用力晃了晃,“睇清楚!系糖!糖嚟噶!傻仔!”
凑近了看,确实,那根“烟”理应是滤嘴的位置之上,还嵌着一块拇指大小的糖块,已经被嘬扁了,看颜色应该是橙子味的。
“咩鬼糖,咁个设计,吓死人咩。”陈君颢满脸嫌弃地别开她的手,也走上那两阶台阶,挨着她身边坐下,摊开手,“喂,仲有冇?畀支我。”
陈君怡烦躁“啧”了一声,从随身的小挎包里摸索了一下,翻出来一支全新的“烟条”,恶狠狠地怼陈君颢手上。
这糖的包装还挺精致,透明的塑封糖纸上还印着小小的蝴蝶结印花。
陈君颢懒得细看,三下五除二扯下糖纸,随手攥成一团塞进衣兜,然后一口把“烟头”含住。
居然还是可乐味的。
俩表兄妹并排猫在这阴森森的巷子里,吹着嗖嗖的穿堂风“抽烟”,倒也还挺清闲自在。
耳边终于没有亲戚们的轮番问候,没有噼里啪啦的麻将声,也没有小屁孩歇斯底里的闹腾。
夜色下笼罩的老小区一片静谧,只有楼上透出来的暖黄灯光和隐约模糊的热闹声响,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陈君颢装模作样地用两根手指夹着那根棒棒糖的“烟杆”,煞有介事地朝空中吐了口气,转头问:“你猫在这干嘛?”
“吹风。”陈君怡也夹着她的“烟”,呼出口气。
白色的热气氤氲成团,在昏黄的光晕里迅速消散。
陈君颢偏头看她,光线实在太暗,她大半张脸又被厚厚的围巾裹着,看不清表情。
但那双沉下的眸子,却在这片昏暗里尤为清楚。
或者说,彻底融进了这片昏暗。
就连眼下那浓重的乌青,都仿佛有了千斤重,沉甸甸的快要垂到地上。
“喂,”陈君颢嘬了口糖,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你昨晚没睡觉?打算去动物园演熊猫啊?”
陈君怡意外地没有像往常一样反驳或者回怼他,只是沉默着,更像是懒得搭理。
过了一会儿,她“咔”的一声,把嘴里的糖果咬碎,然后拍拍自己身后的台阶,挪了挪身子坐上去,似乎是蜷了太久,腿脚有些发麻,想要舒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