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上的水珠日复一日往下滴,溅在她单薄的衣摆上,结成一层薄薄的冰碴。直到某天深夜,头顶传来隐约的响动,不是往常巡夜弟子的脚步声,而是重物拖拽的沉闷声响,混着弟子们急促的交谈,像有无数东西正被搬往某个方向。
那声音很沉,隔着厚厚的石板都能感觉到震动,偶尔还能听见“法阵”“法器”“结界”之类的字眼,断断续续飘进牢里。
凌素衣原本涣散的眼神猛地一凝,指甲死死抠进冰冷的地面,洛瑶说的夺舍,竟真的要来了?而且看这动静,绝不是洛瑶一人能谋划的。
她忽然想起洛瑶本该在祠堂领罚,却能自由出入水牢,甚至调动弟子。能绕过宗门规矩、放走待罚弟子的,整个宗门只有一人——宗主。
这个念头像一道凉水,狠狠扑进凌素衣的心里。
她浑身血液瞬间凉透,连水牢的寒气都比不上这股从脚底直冲头顶的寒意。
宗主……那个从小看着她长大、总夸她心性纯良的宗主,竟也默许了这一切?那长老们呢?那些曾称赞她剑法精妙的师长,那些围着她喊大师姐的师弟师妹,是不是都知道?是不是都默认洛瑶该取代她,默认她该成为被抽走神魂的容器?
心口像是被巨石压住,连呼吸都带着生疼。
她一直以为自己守着的是师徒情、宗门义,可到头来,竟像是一场所有人都知情、唯独瞒着她的骗局。
她缓缓躺倒在冰冷的地面上,闭上眼睛,指尖的麻木已感觉不到,原来心灰意冷的时候,连身体的冷都变得不值一提。
不知过了多久,牢门再次被推开。
洛瑶提着食盒走进来,这次的食盒比昨日前日的更精致,掀开盖子时,竟飘出一股熟悉的甜香,是她以前最爱吃的桂花酒酿园子,圆滚滚的团子浸在琥珀色的酒酿里,还撒了把切碎的桂花,热腾腾的香气,绕在鼻尖。
可凌素衣只是看着,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洛瑶把食盒放在她面前,语气很刻意,想把自己打扮的温柔,却怎么也藏不住眼底的得意:“大师姐,怎么不吃?这可是我特意让后厨做的,你以前最爱吃的。”
她蹲下身,用勺子舀起一个团子,递到凌素衣嘴边,“吃吧,再不吃,下次可就没机会吃了。”
这话一下刺醒了凌素衣。
她猛地睁开眼,看着洛瑶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忽然想起师尊曾说过的话,“哪怕身处绝境,也不能任人宰割”。
是啊,就算所有人都背叛她,就算师尊还没回来,她也不能就这么等着被夺舍,等着成为别人的容器。
洛瑶见她没反应,收回勺子,站起身准备离开,语气不屑:“既然不吃,那就算了。反正明天……”
她的话还没说完,凌素衣突然从地上弹坐起来!不等洛瑶反应,抬手对着洛瑶的后颈狠狠劈下。
洛瑶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身体就软了下去,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食盒里的酒酿团子撒了一地,甜香混着冰冷的水汽,整个环境都变得黏糊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