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温室花园。
温辞顺手关上房门,屋内只留地灯。外骨骼下半身已经试装完毕,他坐在轮椅里,一点点扣上最后一截肩背支架,动作慢而稳。
温辞斜倚在窗边,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衬衫只扣到胸口第三颗扣子。季峯坐得随性,整个人窝在沙发里,拇指勾着矿泉水瓶的瓶口,漫不经心地看着谢丞礼动作。
早在一个多月前,谢丞礼就想好了打算在温尔生日这天求婚。
所以才把温尔从病房支开。一是确实不想小姑娘天天陪着自己缠绵病榻,二是温尔忙起来自己才好准备求婚。
临近温尔的生日,求婚的筹备也到了最后的阶段。
温辞和季峯前几天飞来柏林帮忙。温辞连轴转忙了两周才腾出来一周的时间,季峯更是直接丢下美国的一堆工作飞来凑热闹。
“你明天打算全程穿着它?”温辞看着谢丞礼的动作问,语气平平。
“下半身固定支架先上,进场前换成轻型躯干外骨骼。”谢丞礼声音压得低,语气近乎在自言自语,“会准备备用电源。全程六十分钟以内,负载问题不大。”
“你站多久都不重要。”温辞皱了下眉头,顿了两秒才开口,“别倒下去比较重要。”
谢丞礼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那一跪你确定要坚持?”季峯问。
“得跪,这可是求婚。”谢丞礼淡声。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
“不是不让你跪。”温辞终于开口,语气比刚才轻了些,“只是……你也知道你现在的状态。单膝下去再起不来,我们两个怕是得一起抬你起来,尔尔怕是当场哭给你看。”
谢丞礼沉默地笑了一下,表情没什么起伏。他低头,继续调整膝关节的束带。
“她不知道你准备了多久。”温辞说,“你别再把我妹吓到。”
“也不是为了证明我还能站起来,或者逞强。”谢丞礼声音很轻,“只是求婚这种事情,不能不跪。不合适。”
“老谢啊。”季峯晃了晃水瓶,笑了一下,“就喜欢把这点子心思藏在体面底下。明明就是怕尔尔妹妹失望。闷骚。”
“算是吧。”谢丞礼声音慢了一拍,“她小时候看偶像剧最喜欢看男主角求婚。我不跪,怕她觉得委屈。”
“她没觉得。”温辞开口,语气转缓,“这我可得替我妹说句公道话。你啥情况她能不知道啊,你别低估她。”
谢丞礼不语,只是闷着头将支架的最后一节锁紧。
“说真的老谢,”季峯开口,“你站起来的时候,如果小尔尔冲过来把你扑倒了怎么办?”
“所以你在旁边伺机而动。”谢丞礼语气极轻,“你和温辞机灵点,别让我血溅当场。”
屋子里一时静了。
温辞起身,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明天打算怎么说?我替你参谋一下,看看够不够声泪俱下。”
谢丞礼垂着眼,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会告诉她,我不确定未来会怎么样,但我会永远真心待她。只要我还活着,就会护着她。”
“挺老套。”温辞评价道。
“但是我能做到的全部。”
“行吧。”温辞叹了口气,转身回到沙发,坐下后还不忘补一句,“别忘了药。”
谢丞礼点头:“谢了。”
“少来。”温辞语气轻淡,“你这场戏要是砸了,不是你丢脸,是我们仨脸都丢干净了。”
“要真砸了,”季峯也笑了,“我就抱着你滚地板,至少能把小尔尔逗笑。”
谢丞礼笑了,他把那副外骨骼轻轻地靠在一边,调整呼吸,闭了闭眼。
窗外月亮低垂,温室花房里的布置已经陆续就位。
五月二十日,温尔生日当天。
“你昨晚到底跟谢丞礼说了什么?”温尔站在穿衣镜前,一边绑头发一边侧头看向沙发上的沈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