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嫣?”祁悠然眉梢一挑,语气带着点玩味。
“正是正是!”江烨迭声应着,“林夫人说,您遇刺那晚,她曾前来寻郡主您叙旧,结果扑了个空。第二日再去,竟又吃了闭门羹。林夫人何等机敏人物,立时便觉出了不对味儿!”
祁悠然:“……”
说人话就是,张嫣那晚专程寻上门来找茬,结果扑了个空。
阴差阳错,竟是这存心使绊子的坏心,歪打正着办了一桩救命的“好事”。
“还好我得罪的人多。”她幽幽感叹。
“……”江烨张了张嘴,终究没敢接这茬。
他下意识地看向一旁,却发现顾濯一直抿着唇。
不对劲。
顾濯一贯是面无表情,但根据多年的经验,江烨敏锐地察觉到,顾濯此刻似乎……并不高兴。
江烨心中浮起疑惑,虽中途出了岔子,但一切都很顺利,人寻着了,毫发无损,连日头都格外赏脸,眼下就待回京了。
世子……究竟还有哪一出不满意?
乔婶听见动静,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这是怎么了?”
她看看眼前这对璧人——男的沉静如渊,女的面色不虞,再看看那阵势森严的人马,一颗心直往下沉:“老天爷!莫不是……莫不是你们那高门大户里的父母寻来了?”
“作孽啊!”乔婶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既然两情相悦,哪里要管那么多!非要棒打鸳鸯、拆散良缘!这这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她急得原地跺了跺脚,偏偏又无能为力,只能干瞪着为首的那个劲装男子。
江烨:“?”
他被这妇人刀子般的眼神剐得莫名其妙,困惑地眨了眨眼,视线在自家沉静如常的世子和面色略显古怪的郡主身上来回逡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顾濯看向祁悠然,带着些无奈。
祁悠然抿嘴,带着点做坏事没藏住的窘迫,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她亲昵地伸手揽过乔婶的肩膀,半推半扶地将她往屋里带,声音放得又软又轻,带着点哄劝的意味:“乔婶,您别急,别急……这事儿啊,说来话长,我们进屋慢慢说,好不好?”
顾濯看着她心虚的背影,唇角无声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他微微侧过脸,视线并未从祁悠然消失的门扉上收回,声音却已清晰地落向侍立一旁的江烨:“把里正叫来。”
。
上马车前,祁悠然略停了停,回望向这座低伏在山坳里的村子。
江烨带来的人马虽不多,却个个甲胄鲜明、鞍辔齐整,在这灰扑扑的村落前,显得格外扎眼。
村口早已聚拢了些人影,远远地、无声地打量着这格格不入的阵仗。
她迎上乔婶和翠儿的目光,唇角向上弯起,朝她们绽开一个笑。
像在告别一个冗余的梦。
接着,她转身,踏上那铺着厚厚锦缎的车凳。
裙裾拂过冰冷的木辕,像收起一片无意间垂落的云霞。
。
“你想好怎么报恩了吗?”祁悠然看向顾濯。
此时的他,又是那副矜贵疏离的样子。
茶雾袅袅,氤氲在他低垂的眼睫前,像隔了一层薄纱,让人辨不清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