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骊济济,垂辔沵沵。鲁道有荡,齐子岂弟。
汶水汤汤,行人彭彭。鲁道有荡,齐子翱翔。
汶水滔滔,行人儦儦。鲁道有荡,齐子游敖。”
三姐妹虽然差不多时候都嫁入鲁国,婉平时深居鲁宫,和芷若、如意来往并不多。如意和芷若同时嫁给挥,如意嫁过来时地位不如芷若,但她自幼做小伏低惯了,早已练就一番察言观色服侍人的本领,在府邸反而和挥更亲近些,如今生了二子一女,相比芷若一子一女和空有的名头富贵,如意的日子过得较芷若还要更舒心一点。
芷若这些年也渐渐明白,以前的势是可以借,但也不完全有用,在齐国的时候她的身份完全压倒如意,到了鲁国后如意性子比她好,比她更能忍耐,自己的兄长纠和彭生又无望新王宝位,挥这些年便慢慢对她只是供着,维持着表面上的尊贵,感情却是越来越稀薄了。
芷若在途中丝毫不掩饰对如意的冷漠,如意对此早习惯了似的,对芷若微笑以对,对婉则极力示好。
芷若对婉倒是客气了不少,大约是听说她能离宫两年又能回宫不失正位,心中也慢慢地真心佩服起来。
婉面对着芷若和如意的言不由衷,面子上仍敷衍得不失礼数,她心里感激有此二人作伴,不然,曲阜到临淄那么远的路程,她又如何抵御那么重的乡愁?
到达临淄的时候,城里早已是绿肥红瘦,柳枝飘飘了,当婉看到齐宫那青灰色的城墙,她的眼泪几乎要涌出来了,她从未想过这一辈子还有机会能再踏上故土。
芷若和如意也是难掩激动,芷若嫁到鲁国后回过两三次齐国,而如意和婉一样,十多年第一次返乡。
齐宫早为旧王下葬和新王登基做足了准备,齐国外嫁的公主、外派的公子都安排在宫里的朝凤馆里;他国的使者、公子乃至小国的国君,不论身份都安排在宫外的德音馆。芷若母亲鲁夫人尚在,芷若便直接回了安乐宫,如意的母亲在前几年过世了,便和婉一起住进了朝凤馆里。
朝凤馆里已经住下不少人,除了清,还有几位婉不甚熟悉的后嫁的公主,这些人多年不见,重聚百感交集,或追忆往昔,或各叙现状,或哭或笑,一时却忘了此行的目的是悼念旧王。
婉索性搬到了清的房间,两姐妹自鹅鸭湖一别,又几年不见,这几日对她们而言,分分秒秒胜似黄金。婉挽着清的胳膊,仔细端详。
这几年清经历了太多劫难,长子寿被次子朔杀害,卫君逝世,次子朔成为新的国君,自己又改嫁公子顽,这一桩桩一件件,任何一件事对一个女子而言,都是几乎无法跨过的坎坷,婉每次听到关于清的消息,能做的也只是默默祈祷。
令婉惊讶的是,清不仅未添风霜,反而更加沉静秀美,脸上没有了几年前的忧色,反而有种岁月静好滋养出来的安逸。
“姐姐,看你容光焕发的样子,我真开心!”
清感慨说到:“妹妹,也许是上天见我太可怜,总算愿意赏我些阳光。”
当年为着自己的儿子朔能够顺利继位,清不得已嫁给了公子顽,谁知却开启了意想不到的新生。公子顽仅长清两岁,清嫁给顽后,顽把跟着自己的几名小妾全部打发安置到其他地方,和清一心一意过起了日子。
清初嫁给卫君晋时,卫君已过不惑,自己还是妙龄,虽然卫君对她极尽宠爱,但清心中对卫君先是憎恨厌恶,后是无奈妥协,不过是屈从于命运,她自己并未真心快活过。
如今和顽过日子,不必争宠,不担心失宠,顽眼里心里全是清,清也爱顽的体贴和年富力强,两人出入同行,渐渐竟有了小儿女初恋般的如胶似漆,两人虽结婚两三年,清已诞下一子,如今又有身孕,已是两三个月了。
“妹妹,不怕你笑我,我离开齐国那么多年,也只有这两三年,才似枯木逢春,又重新活过来了!”
“公子顽对你很好吗?”婉打趣问道。
清突然羞红了脸,低头不言语。过了一会,她又说道:“说起来,我能有今日局面,最该谢的,是如今的新王诸儿。当年是他来卫国稳住局面,帮我朔儿继位;也是他劝说我嫁给顽的。”
婉听清突然提起诸儿,心中有些酸涩,一时竟有些出神了。
清轻轻抚着婉的手,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妹妹还忘不了他吗?”
婉轻轻摇头,清又说:“年幼在齐国时,我并不觉得诸儿有多了不起,可是到了卫国多年后相见,我才知道那样的身姿,那样的相貌,配上那运筹帷幄的姿态,任何一个女子,大约都难抵挡这样的魅力吧。”
婉说:“姐姐,我已嫁入鲁国十多年,如今我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情情爱爱在我心里,已经没有那么重的分量了。”
清凝视着婉,说道:“可是妹妹,你看起来并没有几年前那般快乐。你和鲁君,现在还好吗?”
婉扭过头,说道:“姐姐,我很好,允待我也很好,我只是旅途劳乏,你不必为我担心,明日咱们一起去宫里逛逛吧,这么多年了,不知道甘棠殿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这夜,恍恍惚惚中,婉来到了一片桃林,一团粉霞里一个高高的身影背她而立,待她走近了,那人突然回头,正是诸儿,诸儿一双桃花眼笑对着她,说到:“婉妹妹,你怎么现在才来。”
婉不敢靠近,正准备离开,诸儿却上来拉紧她,靠近她,说:“我不会让你再离开了”,说罢深深吻住了她,她极力挣扎,却突然醒了,原来是一场梦。
姐姐在熟睡,婉却翻来覆去再难以入眠,窗子外的月色洒进屋里,她坐着环抱住双膝,暗笑自己的春梦,她不能纵容自己,哪怕是在梦里;她的余生只能在鲁国,哪怕那里她已不再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