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骇然,但反应亦是快到极致。在绿烟及体的瞬间,她不是后退自保,而是完全凭着本能,不顾一切地朝着王修所在的方向猛地一个虎扑。
“砰!”
谢令君将猝不及防的王修狠狠撞倒在地,用自己的整个身体死死覆盖在王修之上,同时屏住呼吸,紧闭双目,宽大的灰色布袍奋力向上掀起,试图尽可能遮蔽住身下之人。
绿色的毒烟如同活物般缠绕上来,瞬间吞噬了两人身影。
几乎就在毒烟爆开的同时,饭堂那雕花繁复的楠木藻井顶棚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
“轰隆!”大片大片的石灰、碎木、瓦砾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整个屋顶竟被炸开了一个大洞,刺目的天光混着弥漫的烟尘倾泻而入。
谢令君惊惧回身,模糊间只见一山一季臃肿却快如鬼魅的身影,借着毒烟与石灰粉尘的掩护,如同出膛的炮弹,击倒守窗士兵,破窗而逃。
“老贼休走!”一声清冽如冰泉断流的厉喝穿透烟尘。
谢令君虽被毒烟呛得双目赤红,泪水横流,剧烈咳嗽,但身法却快到了极致。她脸上的人皮面具已被毒烟蚀穿数处,露出底下玉白肌肤上几点刺目的红痕,嘴角亦有一丝乌血渗出,显是仓促间吸入了些许毒质。
然而她眼神锐利如鹰,死死锁定半空中那道臃肿的红影,手中长剑清啸,几个起落便已追至殿外檐角,足尖一点琉璃碎瓦,身形再次拔高,朝着松林方向疾追而去,只留下一句斩钉截铁的话语在烟尘中回荡:“你们善后!我去宰了那老秃驴!”
杨渝捂着口鼻,强忍着刺鼻的腥臭与石灰粉的灼烧感,跌跌撞撞冲入渐渐散开的毒烟区域,一把将剧烈咳嗽的王修从地上拽起,急声问道:“问清楚了吗?德川家的驻守在哪?”
王修被毒烟呛得眼前黑,喉咙火烧火燎,但神志尚清,嘶声喊道:“南座!歌舞伎馆南座!”
“好!”杨渝眼中精光暴射,再无半分迟疑。
她猛地自怀中掏出两枚通体赤红、拳头大小的竹筒,奋力扯掉引信,双臂运足气力,狠狠向饭堂破开的屋顶大洞上方、那片被烟尘遮蔽的天空掷去。
“嗤——咻!!!”
两道刺耳欲聋的锐啸撕裂了圆觉寺的死寂,赤红色的火焰拖着长长的尾迹,如同两条暴怒的火龙,冲天而起。
即便在白昼,那鲜艳夺目的红光也清晰无比,在明石城的上空猛烈爆开,化作两团久久不散的猩红烟云。
信号既,几乎就在红烟升腾至最高点的刹那。
“轰轰轰轰——!!!”
如同九天惊雷炸落凡尘。震耳欲聋、连绵不绝的恐怖巨响猛然从明石城南门方向滚滚而来。
大地在脚下剧烈颤抖,圆觉寺殿宇的瓦片哗啦啦作响,灰尘簌簌落下。透过破碎的屋顶和洞开的门窗,可以清晰地看到南城天际腾起数道粗大的、翻滚着浓烟的橘红色火柱。
紧接着,是更加密集、如同炒豆般的火枪爆鸣声、凄厉的喊杀声、城墙崩塌的轰然巨响,汇成一股毁灭的洪流,席卷了整个城池。
杨渝一把拉住王修的手臂,目光扫过谢令君消失的松林方向,那里枝叶摇曳,早已不见人影。
她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与决断,咬牙道:“她武功高绝,当能自保!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去南座!”
王修被震得气血翻腾,她猛地回头,对着正指挥手下清理残余僧侣、搜查经卷库房的姬德龙,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大吼:
“全都给老娘宰了!一个不留!把这秃驴窝里所有的地契、房契、金银细软、高利贷借据,所有能证明财货田产的东西,统统掘出来!”
“遵命!少夫人!”姬德龙抱拳领命,眼中寒光如刀,转身便带人扑向那些面无人色、瘫软如泥的僧侣。
惨叫声、哀求声、兵刃入肉的闷响,再次撕裂了佛殿的寂静,与城外震天的炮火喊杀声遥相呼应,谱成一曲地狱的交响。
杨渝、王修、陈三两三人不复回顾,身影如电出圆觉寺。寺中血腥弥漫,三人踏染血石阶,疾驰向城南。
身后烈火渐蔓经楼禅房,金碧殿堂在火光中扭曲。
地上血流狼藉,尸骸纵横,檀香、血腥、焦臭之气混杂升腾,直上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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