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安听完,向他道过谢。
茶也喝好了,一行人收拾收拾,起身离开。
姬安和上官钧重新坐回马车上,车夫继续牵着马走。在码头绕过一圈,就转向城中而去。
上官钧看姬安似乎有些走神,低声问:“四郎莫非在想取缔船帮?”
姬安回神,摇了摇头:“船帮有它存在的意义。而且,只要官府还无力做出细致的管辖,便是一时取缔了,也会再有新的组织结集起来。不过,或许可以想办法规范一二。但前提是,水师的实力得够强。”
如果背后的震慑力不够,反而会让船帮的气焰更嚣张。
姬安:“这种事一时半刻急不来,慢慢再看吧。”
上官钧听他这么说,知道他刚才想的的确不是这个,继续问:“那四郎是想帮刚才那几人运粮回去?”
以姬安的性子,既然撞上了,能帮一把总会帮一把。船队就停在附近,派一艘跑上一趟也不是什么事。
不过,姬安还是摇头:“我是想帮帮他们,但不是帮忙运粮。我想的是,受灾的百姓会跑到宁安来买粮,还是因为心里不踏实,不相信明春收了菜籽就能吃上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安心呢?”
尽管现在已经和油商谈好,可姬安并不打算把明春有粮的消息先放出去。就是先前那个“以合理的价格收购菜籽”的说法,也是有意在往钱的方向上引导。
就是为了麻痹当地粮商和士绅,让他们以为明春就是他们有收获的时候,免得在此期间多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对于姬安来说,最重要的是让灾区平稳过度到下一个秋收,争取大家都有饭吃。既不要闹出饥荒而死人,也不要闹出动乱而死人。
上官钧抬手,替姬安扯扯斗篷,再揽着他的肩,让他如先前那般靠到自己肩上,凑到他耳旁低声耳语。
姬安听着听着,忍不住就翘起了嘴角。
*
孙水牛疲惫地寻到同村人的落脚处。
这里是间土地庙,没有固定的人管,平日里一些流浪汉会来住。
牛背村几人原打算今晚就上船走,自然不会再花钱寻住处,便约在这里等。
孙水牛进到庙中,见四个村人围着粮车坐在一角。几个流浪汉随意躺在地上,但总像是时不时往粮车那看一眼。
村人见到孙水牛过来,连忙都站起身围住他。
“怎么样?”
“寻到了吗,要多少钱?”
“什么时候能走?”
孙水牛却摇摇头。
其实村人见他回来时的神色,就隐隐猜到并不顺利,再得到确定,一时都不由得沉默。
倒是孙水牛问:“你们问过粮铺没有,如果卖回去……”
四人顿时就低低地骂了几声,显然是去问过了。
“卖也不能卖回粮铺,亏太多了!”
“可要怎么办?运到市集去卖?那得交税。”
“而且,我们身上只剩两天的口粮了。”
“还是先说今晚吧。我们今晚住这里?没火没被子,可能顶不住。”
“水牛,天要黑了,你赶紧拿个主意啊。”
孙水牛头痛,现在他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却在这时,庙外传来脚步声。
几人停下话,一同往庙门望去。
片刻之后,两个年轻人走进来,停在门口处。
一个穿着一身文人的长袍,清瘦修长,瞧着颇为面善。另一个高壮一些,穿的是方便行动的窄袖圆领袍,背上背个包袱,腰间还悬一把长刀。
这样的两个人,既不像香客,更不可能是身上没钱要寻地方过夜的人。
众村人一下紧张起来。